“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
    隆景帝面色平淡,冯元是在他还是皇子时就已经跟着他,所以并非寻常的主仆关系。
    冯元开口道:“废帝余孽死灰复燃,其隐藏之深令人发指,他们三次刺杀关宁,就是为了引起国家动荡,而趁机复辟,其危害无可估量,就像您说的那样,与之相比,削藩就微不足道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要停止削藩之策?”
    隆景帝平淡开口。
    “老奴的意思是,削藩跟任用关宁并不冲突。”
    冯元接着道:“若他是一个废物世子也就罢了,可偏偏他是一个有才能的人,若再压着,外面的舆论对陛下您也很不利。”
    “嗯?”
    隆景帝淡淡道:“你是说朕……”
    “不,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未等隆景帝的话说完,冯元就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
    他开口道:“镇北王府最大的威胁是在军权,可镇北军已经被调离,失去朝廷支持,绝对难以维持,而且关重山也没了,镇北府的影响力大大减弱。”
    “您任用关宁,可彰显帝王胸怀,显示气度,这样北方六州那边的阻力也不会那么大,国内会更加稳定,也不会让废帝余孽有可趁之机,而这次他又立了大功,若不封赏,恐难服人。
    “更何况,因邓丘之事将牵连多人,朝堂难免动荡,此举也能有安心之用。”
    冯元一口气说了很多,分析利弊。
    他依旧静静匍匐在地。
    良久。
    隆景帝淡淡道:“你这个大内总管,能当首辅用啊。”
    “老奴惶恐,只是时常跟在陛下身边,总是能学到半分。”
    “你说的不无道理。”
    隆景帝低沉道:“镇北王府不同与其他世家大族,不敛财富,不霸资源……但在北方六州却极得民心,而今北方六州官员更换遇有阻力,任用关宁或许可改变局面。”
    “废帝余孽!”
    “真是该死!”
    隆景帝面色冷若冰霜,若不是这突然冒出,他又怎么会改变原有决断?
    “冯元,你说我那四哥到底死了没有?”
    “不知道。”
    冯元低声道:“依老奴之见应该是还活着,这都隆景二十七年了,这帮人竟然还存在,据关宁的调查,他们组织严密,上下级分明……这威胁太大了。”
    “查,一查到底,不要遮掩,就正大光明的肃清,朕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人能够朕杀的!”
    隆景帝语气中带有着无尽的杀意。
    “是。”
    “另外传旨,命关宁轮值六部,要求做出成绩,由主官尚书侍郎做出评等,甲等为优,取全甲则正式继承镇北王位!”
    冯元微微一怔,随即道:“那刑部呢?还用不用算作轮值?”
    “他本是督捕司捕头,已做出不少成绩,就按优论处。”
    “兵部呢?”
    冯元又问道:“现今兵部正操办安北军成立之事,又面临废帝余孽影响……”
    “兵部放在最后,首要去户部轮值,朕已经给了他机会,若他抓不住,那就不要怪朕了……”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到凌晨时,朱市街出现大批的兵卒直奔兵部左侍郎邓丘府邸!
    前来的是金吾卫,是皇帝亲军十二卫之一。
    整个府邸被包围,随后径直闯入,不消片刻,府内便有一片乱势,其府内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仆从侍女皆被羁押了出来!
    此事引起极大震动。
    朱市街也叫权贵街,朝廷的高官权贵府邸大多居于此处,这般动静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哭天喊地之声响彻整个街区,此刻天已经亮了,听闻动静前来围观者也不在少数,立即引起一片议论。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么邓大人的府邸被查抄了?”
    “邓大人可是兵部左侍郎,事先为何没有半分动静?”
    “来抄家的是金吾卫,这必然是圣上下的命令,可这是为什么啊?邓大人不是陛下很看重的么?”
    周边议论之声不绝于耳,没人注意到,关宁也隐蔽在人群中。
    他看着这一幕。
    邓府中人都被带了出来,邓丘八十岁的老母亲,邓丘的妻妾们,他的儿子孙儿们,还有仆从侍女……
    她们,他们都带着哭腔,面色都带着惊恐和不知所措。
    关宁知道,迎接他们的将是无尽的严查和拷问,最终的结局,会是满门问斩!
    是的!
    连流放吠州都是奢侈的。
    涉及到废帝余孽,只能是这个下场,再不会有其他。
    隆景帝会借机震慑,所以他不会手软。
    能如此光明的正大的抄家,就已经说明。
    “我用我邓府上下五十多口人,用我们潜藏这么多年人员的暴露,只为换来你的壮大,这个计划只有我知道,也被称为是死间计划!”
    关宁忍不住想到邓丘给他留的那封信。
    他真的能做到这一步?
    只为了自己的信仰和理想,弃之家人于不顾?
    关宁皱着眉头,内心起了极大震动。
    从今以后,邓府将不存于世,将无一人存活,由此绝后……
    不对,还没有绝后!
    还有一个邓明远。
    邓明远在他刚入上京时,因大放厥词,而被流放至吠州。
    关宁猛然想起。
    他事后查证,当日邓明远前来宣旨正是邓丘的请求安排,这莫非是他故意安排?
    以邓丘的势力,可以在流放过程中轻松换人,这就是为邓家留了后……
    真是这样吗?
    关宁忍不住想着。
    “邓公高义,一路走好。”
    此刻在一间马车内,有着一个绝色女子,看着那被拖拉出来的人列,轻声呢喃。
    “走吧。”
    随即,她开口。
    马车又缓缓行驶,就好像是看到热闹之事,随意停驻,并不惹人注意。
    只是她的美眸,已是一片通红……
    “父亲,不好了,不好了。”
    还在睡梦中的薛怀仁被薛庆喊了起来。
    上了年纪不可避免的睡眠不好,整夜的失眠,只有在凌晨时才能熟睡一会。
    “吵什么吵,迟早被你惊死!”
    “父亲,出大事了,邓丘被抓,邓府被抄家了,兵部很多人都被抓走。”
    “什么?”
    薛怀仁忙得坐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据说他是废帝余孽!”
    “废帝余孽?”
    薛怀仁一脸懵逼,赶快穿衣入朝。
    不久朝中传出确切消息,经查证邓丘为废帝余孽,其府被查抄,一夜倒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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