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大手,仍旧如从前一般,有力,温热,让人安心。
    幸好孟潇潇闲来无事,没事就背熟了炎弘给她的文字注解版南耀语言书。俗话说艺多不压身,这时候居然灵感一现,这才发现了那些带路给他们摇船的夏州土着,居然诡计多端,密谋着要抢劫他们!
    她听到的时候,正躺在龙玥天怀里避太阳,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便装作是情侣密语,说悄悄话把他们的计划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龙玥天。龙玥天一贯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自然也只是点了点头,暂且按兵不动。却惹得孟潇潇着急得不行,扭来扭去地往另一条船的方向,拼命给他使眼色……你知道了,玥辰他们还不知道呢!他们要是没有准备,被人扔进海里怎么办!
    龙玥天却一副完全不去操心这件事的样子,轻咳一声,略带严厉意味地瞪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肩膀。
    孟潇潇见他这样草率,立刻便撇撇嘴,把眼睛一闭,撒手不管了。算了算了,交给你自己去搞,你自己的亲哥哥你都不操心,换我跟着瞎着急个什么劲儿啊。
    转念想想,倒也忽然就想开了,那三个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不把别人扔海里就不错了。就不必担心他们几个,只要他们的船夫自求多福吧。
    一时风吹浪起,眼看那块礁石越来越近,几个船夫也不再喊话,只是时不时相互对个眼神,目露凶光地笑一笑。
    孟潇潇心头有几分憎恶,又有几分害怕,想到龙玥天心里有数,觉得放心了一些;又想到一条船上那几个人闷在鼓里,一时又担心起来,真是七上八下。
    眼看那礁石到了眼前,一个船夫仍旧划桨,另一个却站起来,一言不发就往船尾走。
    孟潇潇紧张起来,龙玥天却看似十分随意,身子一侧把他轻易地让过去。
    此时船头的人飞快地回头张望,见前面一条船已经转过弯,藏在礁石后面,便把船桨三摆两摆,船身便突然如添了三分活气,就如一尾在浪涛间奋力游动的鱼,往礁石后面一转一扭!瞬间就转过了弯。
    说时迟那时快,那船尾的人一见转过礁石,立刻恶形恶状全部露出真面目,纵身像龙玥天扑来。但龙玥天是何等身手?更何况早就心中有数,只是飞快抬手,便捉住他的手腕,一翻一扭,那人惨叫一声,便翻扭着身体,在半空里划过一道弧线就被抛了出去。
    船头的人见势不妙,也叫一声扑过来,一把先捉住离他最近的,芷儿的肩膀。死死扭着就提起来往海里扔。芷儿吓得尖声喊叫,又怎么挣得过一个男人,眼看要被丢出去,却忽然被孟潇潇扑上去,死死抱住了芷儿的双腿。
    那船头的人见这般情势,就要低头踹孟潇潇一脚。
    却不防备龙玥天已然站了起来。
    他还未能抬起脚来,只觉得一道高大的阴影笼盖住他整个人,抬起头时,整个视野里只有一个硕大的拳头疾速靠近。迅雷不及掩耳,便被一拳揍断了鼻子,一头栽进水里去。
    却在此时,先前那被扭坏了手臂扔进水里的人,又游上前来,扒住船体,使劲地在水中拉拽,似乎想着要把船整个掀翻,把他们都掀进水里。船体剧烈地摇晃起来,连龙玥天也不得不连忙蹲下身,来维持平衡。
    虽然孟潇潇会游泳,但穿着宽袍长裙,在波涛迭起的海中游泳,无疑有十分的危险。更何况龙玥天和芷儿,似乎都不谙水性!她一个人难救两个,到时候只怕是难以两全!
    她便急的去扒那人的手,却被那人一把抓在手腕上,死死拽住挣脱不得。
    孟潇潇被他突然抓住吓了一跳,忙尖叫出声:“快松开!你快松开!不然很危险……”话未能说完,只听见背后一声龙吟!是龙玥天的长剑出鞘了!
    孟潇潇心头便掠过一道不祥的寒意……龙玥天对一开始动手的船尾抢匪未下狠手,不过是因为他是个毛贼,杀了太过凶暴。刚刚船头的人,若不是因染指了芷儿,恐怕也不会被打昏扔进海里。此时这个人,居然不明白状况,拉住孟潇潇的手不放,这便活活是自寻死路了!
    孟潇潇还未反应过来,那一道长剑的宝光飞速掠过,在孟潇潇手旁一尺处,荡起一片嫣红绽放的血色花朵……那人的手,忽然就松开了,却再也不能被他的主人收回去,而是划着一道红烟,落入了清洌洌的大海之中。
    那人疼得吓得,扯起最大的嗓门尖叫起来,却不一会儿,就因挣扎不动,越来越沉落入水中,被浪头一下又一下地拍进水里,一分一寸,断绝了性命。
    龙玥天站在船上,冷冷地看他挣扎不已,直到慢慢不能再动,缓缓地同第一个被打昏的人,一起沉落到水下去。看了一会儿,转回目光,冷沉沉地向孟潇潇道:“你没事吧?”
    “我?”孟潇潇正转着被捏疼的手腕,柔柔安抚芷儿,听见龙玥天问她,摇摇头道,“我并没有什么。”
    龙玥天却盯着她的手腕,也不说话,也并不笑,就那么瞧着孟潇潇的手腕,自眼中喷着一股火,死死瞪着,想要用目光把手腕点燃似的,坚持不肯移开目光。
    孟潇潇只好把手举过头顶,给他看:“你看嘛,真没事的,不过就是……”
    话还没说完,谁知道龙玥天忽然伸手,一把握住孟潇潇的手腕,没等孟潇潇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已经飞快地一弯腰,在她手腕上面,深深慢慢,按下了一个亲吻。
    孟潇潇简直顿时怔住,瞪大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才对。
    龙玥天却亲完,就怡然地松了手。瞬间就变得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他什么事一样,抬头望向前面已经开得有些远的那条船,喊一声:“你们没事吧?”
    那边随即荡回喊声,是夕岚的声音:“没事。你们留了船夫吗?”
    龙玥天一愣,道:“没有……”
    夕岚还未回话,凌风音已经抢着插嘴进来,笑嘻嘻地奚落龙玥天:“你们看嘛,我早就知道二少爷你手狠,他手下留不出活口来,特意让夕岚别把第二个宰了,看看,看看,听我的就对了吧?”
    龙玥天阴沉着脸,语气立刻就不善了:“闭嘴!送过来一个!”
    凌风音便又抢着嚷:“好好好,这就来!急什么啊?还不是都怪你自己下手太凶了吗?”
    说话之间,那一叶小舟也已经靠近过来。两船并拢在一起,这时候才能够看清,那条船的两个船夫,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方才那个叫来做向导的包头赤膊的人,一只眼睛已经肿起来,却仍旧歪斜地,恨恨地盯着人看。
    凌风音手中仍然持着蓝剑,在他下巴上晃晃,那人便满脸露出吓破胆的惧怕来,浑身颤抖瑟缩起来。
    “你给我去那艘船,好好划。事成的时候不仅留你性命,还要给你银钱。若是不肯识相,一定要同我们过不去,可没有他们这么便宜……”凌风音用下巴指了指海里的尸体,挑起唇角笑了,明明是一个媚笑,却格外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冷酷瘆人,“看你年轻,只怕还想下半辈子快活度日吧?”
    说着话,蓝剑的刀尖便在那人下身裤裆附近晃来又晃去。像一只看准了猎物等待随时咬一口的饿狼。忽然一个失手剑就落下来!凌风音再猛地接住,那裤子上的布料轻轻挂在剑尖上,顿时被划开一个大口子。
    那人险些就此被断送了子孙根,又见刀尖那般锋利,凌风音那般冷笑,吓得简直魂魄都要飞出躯壳了,那厚厚的黝黑肤色,竟然硬是透出一片惨白来,一下子抖得筛糠一般,哀哀哭叫了几句什么,却是白话和方言交杂在一起,又呜呜咽咽的,怎么也听不清楚。
    龙玥天望向孟潇潇。
    孟潇潇便临时充当翻译,道:“他说,必定会老老实实办事,只求饶他一条性命。”
    凌风音却还不肯轻易放了他,又把剑指着他道:“你可求错了人,现下你的阎王不是我,而是后面船上那位少爷。你惹了我不要紧,不过是丢个子孙。你若是惹怒了他,他有本事活生生地,一层层剥开了你的皮肉,叫你晒个透黑,你信不信?”
    这话不过是立威,却也应该。
    这种小人头脑愚蠢,只懂得畏惧而已。若是不叫他明白龙玥天才是他的老大,他可能会立刻就忘了害怕。
    龙玥天一贯默不作声,此时也并不说什么去威吓他,只是舒展开长剑,轻轻挥舞了几下,然后就道:“过来吧。”
    那人不明所以,才刚起身一移动,头上的包头便扑簌簌落下来掉在地上,竟是已经从里到外,全变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碎片,而他的头发,却完全没有损伤一丁点分毫。
    那人眼看到此情此景,却瞬间就不再抖了。只因抖死也无用,就像是明知道要被宰死的牲畜,在最后一刻,往往已经绝望,并不再颤抖害怕。只是低了头,按着凌风音交代的话,默默划起船桨来跟随着前面的船。
    两个船夫驯顺,路上自然也一片平安。
    不一时到了所说的海岛上,那岛屿简直是奇小不已!莫说不如王府大,简直连徐财主家的宅院都比这个岛大上不少!一圈沙滩环绕,就占了岛四分之一的面积,岛上只有几棵巨大无朋的椰子树并一些杂乱的低矮热带植物,环绕着几块光秃秃的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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