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不承担,难道就没有旁人了?”炎弘唇角一勾,居然笑得有几分邪魅玩笑的味道。
    孟潇潇顿时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难道说他还有其他兄弟?如果是这样的话,炎弘你老爹真乃狡兔三窟,这儿藏一个,那儿塞一个的……
    却是旁边,龙玥天忽然把炎弘一拦,道:“炎弘,不要。”
    炎弘却瞥他一眼,不以为然地大声向阶下忠臣道:“你们是不是忘了?那邻国东翔的国君祖上,和我父皇乃是叔伯兄弟,若论起来,两边都可称得上是同宗脉络,如此这般,他们有富裕的皇子,借一个过来不就成了?”
    孟潇潇听得瞠目结舌!天哪!怪不得龙玥天说炎弘的匕首是他一个长辈的,原来,你们两个还有这么一段背景故事啊!
    一时不光是孟潇潇惊讶得无以复加,连下面的满朝文武也哗然一片。
    一群老臣嗡嗡地一轮一顿。
    这个说:“万万不可,如此国本岂不是拱手让人?即便同宗同族,当日已经分了国别,如何又要混淆在一起?”
    那个说:“东翔国君向来为人最是乖戾,若他的儿子前来,岂不是要被他吞得骨头也不剩!”
    又有一个脑筋倒也活泛,已经开始算计是谁:“即便一定要借他家皇子,只是东翔不过只有三个皇子,一名太子,两名已经因谋逆流亡逃逸。却不知道去哪里寻找才是啊!”
    话说到此处,孟潇潇顿时就猜到炎弘接下来要卖什么药。
    果然炎弘笑得色如春晓,喜气洋洋地把手一指龙玥天:“不知去那里寻找?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们瞧瞧眼前,这一位却是何人?”炎弘偷梁换柱地一番折腾,外加上命运大手格外帮忙,如今局面十分微妙而有趣……淼太子被柳岸刺死,炎弘因是私生并无身份,无法继承王位,南耀并无其他人可堪大任,居然就把主意打到了亲戚头上。
    原来东翔南耀王室祖上,论起来也是亲戚,炎弘的父亲,也是龙玥天的长辈。如此算来若是把龙玥天就此拽来做了南耀国君,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孟潇潇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小时候看欧洲历史,大家都是沾亲带故,一家没了儿子继承,就跑到另一个国家拉个表兄表弟来凑数,当时觉得十分好笑,竟然就在眼前真的见到这一幕。
    台阶之下,百官早已吵成了一锅粥,分成好多派系各执一词。听也不必听,必定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大道理扯出宇宙玄黄,落到最后无非就是一点矛盾,有的老臣坚称,南瑶基业也是先皇呕心沥血的所得,终究不该把国家拱手让人;却另一方只是说,除了龙玥天,再寻不到更合适的人选,若是真的起了内战割据,只怕倒不知道乾坤基业会被谁掌握,到时候江山改名换姓,可就不仅仅是给了表亲那么简单。
    只是几百号掉书袋的老头子吵架,怎么会轻易就得出结论,孟潇潇和炎弘、龙玥天三个,坐在台阶上足足等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日光都快要落山,那些精疲力竭的老头子终于再也吵不下去了。
    “如何?”炎弘托着腮帮,一脸兴味盎然,“还接着讨论吗?”
    上午说话那个老臣,此时已经找了张板凳坐下,说话都沙哑了:“公……公子……我们……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炎弘又眼神一扫,望着其他诸人,意思是:你们呢?
    其余臣子也并不年轻,广场上不比朝堂之中,站在太阳底下嚷嚷了一整天,自然一个个精疲力竭,纵然心有万仞,然而力气实在不足,面对炎弘的目光,纷纷弯腰下去。
    炎弘却知道,如今他们只是一时没了力气,若此时不一气制服,只怕将来还要再生事端,便笑眯眯地道:“你们若觉得今日话没说完,倒也不必着急,反正今天不够还有明天,明天不够还有后天,我今天来,不过是替叔王洗雪冤屈,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不如,你们明日再来慢慢讨论好啦……”
    说着话,人站起来,把龙玥天和孟潇潇一招,迈开施施然就要走人。
    你们若是还想吵,不如慢慢吵个够好了。
    果不其然几个老臣顿时慌张起来,一起大声拦阻:“公子公子!红瑞公子!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叔王去世,太子继位,已经有些日子无人主理朝政,现在已经有诸多大事急待解决,我们等不起啊!”
    “等不起?”炎弘眨巴眨巴眼睛,满口中都是不信,拖长了声音道,“是……吗……”
    有大事等着解决,你们还这么罗嗦。莫非你们再罗嗦三天,就能用口水堆个继承人出来吗?孟潇潇望着那堆絮叨的老头子,叹了口气,想到小时候看历史书,说明朝为了一个临时拉来的皇上,能不能管亲爹叫爹,足足吵架了五十年,顿时觉得这些朝廷中掉书袋老头子,真是烦死人了。
    心头一动,想到激将法必定置之死地而后生,便伸手把龙玥天的衣袖一拉,指着下面的百官朝臣,大声道:“轩王爷,我看他们吵得热闹,似乎也不需要谁来当皇上的样子,你在这里,他们必定不能尊奉,不如我们还是走吧,浪迹天涯何处不能为家。也许南耀本不需要皇上,又何苦强求呢?”
    龙玥天别的事情跟孟潇潇吵架,却是每一次要合伙作秀演戏,默契度必定突然升高到百分之一万,顿时唇角含笑,点点头道:“是啊,南耀自然有人会做主,既然各位都不要亲族中人,不如就再行选择好了。”
    说着袍袖飘摆,作势就要离去。
    众大臣果然就乱作一团,嗡嗡地闹了起来,却是转瞬就有几个声音叫嚷起来:“等等等等!别走,所以……殿下,您当真便是东翔轩王千岁吗?”
    龙玥天高高立在台上,眉梢一挑,冷酷霸气的声音中自然带着天生的不怒自威的压力:“你已经称呼我为殿下,竟然还要问我的身份吗?”
    一时几个大臣面面相觑,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想不到任何方式,可以不求助于龙玥天,而解决他们的困境。
    龙玥天见他们都沉默无言,说不出话来,便也知道这事情已经成了八分,也就微微颌首,转头向炎弘使了个眼色。
    炎弘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当即便扬手道:“若你们不肯王位旁落,自然可暂且将东翔轩王立为摄政王,待你们寻到其他更合适的人选,再换了人就是。”
    虽然说到时候换人,却不过是个托辞,谁都知道并无旁人可依赖。只是这些老臣自诩忠君爱国,若是摆明了要欢成别国君主,自然别别扭扭不肯低头。这样一来大家都寻了台阶,也就各自安好。
    那老臣见状,也就不再诸般烦扰,这时便起身行了一个大礼,跪拜下来,高声道:“请轩摄政王上位。”
    文武大臣之中,也有情愿的,也有不情愿的,却是纵然不能甘心,也别无他法,一时都有样学样,也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叩首,大声请道:“请轩摄政王上位。”
    龙玥天也并不往那染了鲜血的王座上去,只是站在高台正中,赫赫如旭日东升,举起双手高喝一声:“众卿,平身。”
    孟潇潇从来没想过要做南耀的王妃。本来做了南耀的太子妃,完全是一个可怕的意外,她费尽心机逃出了那个淼太子的魔爪,却冷不防,陡然摇身一变,居然就变成了南耀摄政王的正妻王妃。这种奇怪的命运……难道该说是命中注定吗?
    “王妃,该起床了。”
    芷儿仍旧是她的侍女,有时候早起被她这么一叫,恍惚间,竟似回到了轩王王府一般。一切颠沛流离恍如一梦,富贵安乐与疲于逃命,似乎只是眼睛开阖之间,一场迤逦的幻境。
    芷儿掀开细纱帐子,一缕白光漏了进来,照得孟潇潇蒙住眼睛,更加耍赖不肯动。
    “今日东翔的使臣要来,王爷说您也要去见见,总要早起梳洗一下呢。您还是快起来吧……”芷儿见惯了她的样子,倒也不急,只是缓缓地轻声劝道,“您若是懒得起,叫我们也怪为难的,本来这南耀服饰我就搞不明白。跟那些本地的丫鬟,我又鸡同鸭讲说不清话,到时候手脚慢了,又要被王爷责罚。还求您可怜可怜吧……”
    孟潇潇被她这一大篇软话说得,睡又睡不成,恼又恼不得,只得叹口气,十分不情愿地翻身起来:“好啦好啦,起来梳妆就是!”
    “好的……”芷儿这时候才喜笑颜开,转身一招手,大声说了一句南耀话。这其实是她到今天为止学会的唯一一句,意思叫其他侍女快快过来,伺候摄政王妃晨起梳妆。
    十几个身披纱衣的侍女,个个黝黑皮肤,身姿娇小,手上托着举着各式各样的衣饰,忙碌碌地走进来。一时屋中满都是人,川流不息地送进热水,皂角,又有早饭,水果等等。
    一整个早晨忙乱过去,早已是日上三竿。
    南耀的摄政王府,在老王去世之后,经过了一些简单修葺,但也仍旧是之前竹楼大窗的样式,阳光洒落满地,投在地上,尽是窗外斑驳的芭蕉、椰树、翠竹的影子。因着光太强,竟是连那叶子上翠绿的色泽,也一并铺满落在地面之上。
    孟潇潇身上,一袭紫色长袍,半透的纱衣露出一丝肌肤色泽,更衬得露出的肌肤雪白无匹。衣裙上绣了大片金丝花样,又精细地拼贴镶嵌着染成金色的贝壳碎片,看上去光芒四射,华丽非凡。一头长发被编织成极其细小的小辫子,盘绕在脑后,又戴上攒金丝的凤钗宝冠,上头镶嵌着大颗大颗紫色的宝石,华贵到孟潇潇顶着那东西几分钟,都会觉得脖子疼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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