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仔细的把脉,感受任何一个细微的脉搏,却始终若有若无。
    “到底怎么了?”郎羽有些心急。
    不是因为需要她来给仓奕宣致命一击,而是这么些日子以来与她相处着,仿若知己一般,若是她就这么香消玉殒,到还真的有些不舍得。
    “恕我无能为力,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秦嫣然挣扎着坐起身来,忍着疼痛惊讶的问着大夫:“你说孩子还在?”
    朗羽明明说是死胎的呀?她望向身后男子的方向,他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有什么方法可以保住孩子?”秦嫣然轻轻托着小腹,感受里面的细小生命。
    大夫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然儿!”季惑邶从屋内转出来之时,两人皆是一惊。
    小葙听闻公子唤的名字,暮然回首寻了出来,亦是惊讶的叫着:“小姐!真的是你。”
    说完便扑进女子怀中放声哭泣。
    秦嫣然强忍着腹中的不适将小葙搂入怀里,安慰道:“我没事!”
    “还说没事。”季惑邶执起女子的手,仔细探着脉搏,问:“你给她吃了什么?”
    “就是一个保命的丹药而已。”朗羽也觉莫名其妙,那种丹药自己吃了不上百十次,却偏偏叫她吃出了毛病,这就叫人在做天在看,活该她倒霉。
    呸,这句话怎么像是在说自己?
    “怪不得,孩子竟然有了生命迹象。”季惑邶顿时迷茫了,这个孩子是留不得亦是留不住的。
    虽然暂时有了生命迹象,却是薄弱的很。
    若是一直不除去,只怕会一尸两命,如若除去,然儿的身子定会弱的很。
    “师傅来的正好,徒弟愚蠢,不知这位姑娘的脉做何解释。”
    秦嫣然抬眼望去,一位四十出头的男子居然叫季惑邶“师傅”,显然这种事情是非常稀奇的。
    “你会帮我照顾好我腹中的骨肉吗?”
    季惑邶听女子这样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公子,你不能见死不救,姑娘她……”林耀光从内室也窜了出来,这下他心中的期望全然落空。
    爹说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他当时还不相信,从方才众人的谈话想来,女子早已嫁做人妇,腹中还有一位孩子!
    “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公子不该……”话还未说完便被小四拖进内室。
    自从那日秦嫣然不辞而别林耀光便寻思着去找她,刚出城门便被季惑邶逮个正着,认出了哑童。
    自己骗了他一回,自然没那么好逃脱,便一路被带到这里来。
    秦嫣然也不问关于他的话,眼神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季惑邶,直到他点头答应才算作罢。
    “那你现在要去哪里?”季惑邶比较担心的是这个问题,瞥了一眼女子身后的朗羽,有些不放心她与这样的男子在一起。
    关于朗羽季惑邶早已心知肚明,查得一清二楚,只是都不说明白。
    唯一不知道的恐怕也只有小葙这迷糊丫头。
    朗羽江湖人称玉面怪,因他善于做人皮面具伪装自己,然而脾气却孤僻,常来常往都是一人而已,近几年更是没有听说过他的踪影。
    也难怪,躲在皇宫谁能知道?
    “你陪我回宫。”
    “回宫?!你疯了吧?他都那样对你,你居然还想着回去。”青梅竹马的情谊抵不过一个负心汉。
    “就是因为他那样对我,我才更要回去,你不懂,不懂深爱的人只转眼就爱上了别人是什么样的感受,不懂为他熬受两世的苦他却从未真正爱过自己的感受。”说着几近掉泪,却始终强忍着。
    “我懂!”他真的懂,相爱了这么久的女子,却在自己离开以后爱上了别人,一直爱的女子却对一个负心人倾尽全部心力,这样的苦闷又有谁懂?
    “然儿,原来你在这儿。”乐太傅找来之时,药铺的大堂内气氛诡异,女子背对着门口,说:“走吧回客栈,明日一早便赶回去。”
    “若是你还当我是朋友,那就一起回去。”秦嫣然步到门口,倚着门框说道。
    小葙扶着摇摇欲坠的女子,生怕她承受不住倒了下来。
    朗羽率先回了客栈。
    曾经还暗自许诺说一定要为仓奕宣生一个孩子,可如今孩子真的降临在腹中,自己心里却越渐忐忑了。
    这其中的曲折真的不能细数,说不清到底该怪蛮妃陷害还是朗羽对仓奕宣下毒。
    然而这一切的伤痕,都比不过仓奕宣对着他怀中的女子温柔以对来的厉害。
    只怪自己傻得以为他爱的至始至终是自己,实则他心里有的一直都是陈絮,一直都是许念谙。
    爱情就是犯贱,爱上了便一直不断的犯贱,但这不是最讨厌的,最讨厌的是你明知自己在犯贱却停不下来。
    “小姐,喝药了。”小葙将药端在她身旁,非要看着她喝完才肯罢休:“这是季公子去奚落山采摘的解药,说是连带药沫都要喝的一滴不剩。”
    女子望着药出神。
    季惑邶,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以前只认为他是一个无赖之徒,如今却待自己如同亲人一般。
    他虽然只是爱慕“秦嫣然”,可现在接受恩惠的却是实实在在的自己,这一切难道不该感恩吗?
    为何自己今日如此感性?这不是自己的一贯作风啊,是怕去了便没有回头路了吗?
    “小姐,我们公子请你去一趟,他在西街桥廊等你。”小四站在门外并不进来,只是敲了敲门传达着季惑邶的意思。
    “好。”秦嫣然将药一饮而下,就连药渣也不剩一点。
    西街桥廊。
    男子负手立于廊间,夜风吹拂起他的衣角,月白色的袍子在众多灯笼与月光下显得有些泛黄。
    发丝飘在身后,一丝风姿飒爽意气风发之态。
    以前从未这般留意过他,只觉顶多就算个仪表堂堂,亦是从未发现他也可以这般容貌惊人,貌若潘安。
    “怎么了?”男子侧目望去,对女子伸出手,道:“过来。”
    秦嫣然出奇的听话,走了过去,只是并未将手放于他的手中。
    她虽不封建,但亦做不到和谁都能手牵手肩并肩。
    季惑邶也不生气,只是将女子搂在怀中,朝荷塘中心的船只飞去,落脚的地方引的船微微倾斜。
    刚上船,小四便划着浆朝未知的荷塘深处划去,沿途的房屋缓缓倒退,远处雾霾遍布,寻不见去的路。
    “你在害怕?”季惑邶望了望怀中的女子。
    秦嫣然摇摇头,稍微后退了一步,男子却是不依,一手又将其捞了回来。
    “就当做是最后一次,让我这样抱着你。”男子双手将其紧紧抱在怀里,女子的头埋在他的胸膛。
    他与仓奕宣一般高,怀抱比之那个男子亦是一样的温暖,暖进人心。
    “然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荷塘相遇的情境吗?”男子轻声问道,随后又觉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她定然是不记得的,失忆了不可能记得这些事情。
    “记得。”秦嫣然回想起游天池湖里遇见他的情境,道:“那时我觉得你十分讨厌,就是一个无赖。”
    “对呀,我还记得你就将我推进了江里。”季惑邶没料到她会回答记得,显然有些激动,声音也带着些欣喜。
    转念一想,她如若记得自己,却还是为仓奕宣付诸一切,答案已不言而喻,她不爱自己,不爱!
    他不知道这些自己离开柳江镇的日子,她发生了什么,亦是不想多问,怕得到的答案为让自己痛不欲生。
    他是那么爱她,可她的心里除了那个荣北最高位置的男子,便容不下别人了。
    “哦。”秦嫣然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连带着空气也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关于男子说的将他推进江里的事情,和自己一点联系都没有,那只能说明两人之间存在着没有说清楚的误会。
    “你还是决定回宫里吗?”犹豫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
    “嗯。”女子淡淡的嗯了一句,语气略带着些许哽咽,他是打算离开了吗?
    关于友情,她还是有些不舍得季惑邶,为自己愿意舍弃性命不顾也要上到奚落山去寻解药,叫她如何报答?
    “我……”女子有些说不出口,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成家立业了,再伟大的人也首先的有个家。”
    她知道不能自私的让男子心里一直对自己抱有期望。
    男子点点头,放开怀中的女子,在她额上烙上一个深深的唇印:“你放心,我一定会寻得天下最好的姑娘做我的妻子。”
    “你也要对自己好一点,宫里毕竟是个险恶的地方,你一个人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季惑邶将一只药瓶子放在女子手中,随后转过身,说:“要是你心病犯了,就服用一粒,可减少心绞痛。”
    女子点点头,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说不出为何要如此感伤:“你要去哪里?”
    “回家。”
    是时候回去了。
    男子轻点脚尖,离开船只上到陆地,头也不回的离去,身影略显孤寂。
    多么好的男子,只可惜我配不上你,如若在自己遇见仓奕宣之前遇见你,也许我就不会那么执着于对余明的留恋。
    小四见自家公子离开便也将船靠岸,引秦嫣然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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