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快点。”黑暗中,季琦的声音听起来总有些异样,仿佛是焦急,又仿佛是隐忍,并伴随着似有若无的喘息声,“再耽搁,那些妖物怕是要找过来了。”

    青衣默默点了点头,刚想开口问谁垫底,就觉得右腕又是一紧,紧跟着一把匕首的刀柄被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青衣条件反s的握紧了匕首,只觉刀柄上隐约还带着季琦的温热体温,以及大片湿润微粘的汗渍。

    青衣心头一动,对季琦的看法又变了些。在如此的危机情况下,季琦面上虽未曾惊慌失措,但从这些汗渍看,她定然也是有些紧张的吧?

    “握紧了。”季琦以手包住青衣的手,强调道,“定位时记得用力,否者匕首很容易在洞壁上打滑,脚下也是,一定稳,切记不要慌,我会在下面扶着你。”

    “姑姑——”青衣一听这话,便知道季琦这是决定自己垫底,而将爬出塌洞的机会让给了她,她下意识反握住季琦的手不安道,“一定要这样吗?”

    季琦狠下心将青衣的手一扯,却是转身背对着青衣俯身蹲下,然后语气严厉道:“抓紧时间,这几年你怕是少有锻炼,如今事发突然,你便是觉得自己撑不住也得撑着,万万不可半途松手,上去后径直去找温玉,这样的情况,也就他能压制一二了。你上去就不要回头,只管跑,记住了吗?”

    季琦的态度太过强势,青衣g本招架不住,这会儿也只能顺她的意愿应下了。

    这样的事情,青衣还是头一回经历,为此她的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但她记着季琦的话,硬是咬牙暗示自己镇定,然后就 />索着抬脚踩到了季琦的背上。

    季琦的身子先是微微一沉,但不等青衣开始紧张,她又闷哼一声,奋力将身子往上一挺。

    只是计划说时容易做时难,当青衣当真开始攀爬的时候,她便发现自己的手臂和大腿都克制不住的有些抽搐起来。

    全身的筋骨肌r都在颤抖,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到她的眼睑上,让她觉得痒的难受。

    青衣打着晃儿挂在洞壁上,只觉自己的面皮下无数经络在突突的跳个不停,整张脸涨的几乎要爆开了,而她那急促的心跳声也仿佛就近在咫尺。

    很快,她的手指和手腕都有些无力起来,她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

    “姑姑——”青衣无助的颤声道,“姑姑——我——”

    “握紧——”季琦的声音既尖锐又严厉,仿佛青衣敢说做不到,她就会马上用教鞭抽打她一样,她微抖着背,死死将青衣撑着,然后一边喘气一边催促道,“你是季厘国的人,季厘国人中没有废物,给我把牙咬紧,拼劲全身的力气快些往上爬,要是你敢放手,你就只能摔死在这里!在这世间,有些事只能靠你自己,你便是害怕也要顶住了。再者,莫要小看了我们季厘国的血脉,这么点痛苦,熬过去就不算了什么了,快爬!”

    青衣自然也是知道的这个道理的,只是她素来柔弱惯了,一时之间叫她刚强,却是要些过渡的。

    外头妖物靠近的动静越发清晰起来,料想不用多久,它们便要到达这里了。

    她虽然还在期待黑三郎出现,但如此情况下,她又隐约觉得黑三郎肯定是赶不及来了。

    但是她不想死,这些年再怎么无助和害怕,她都没有放弃过,她不想死。

    顷刻间,求生的意志压过了*上的痛楚,强忍着肌r的痉挛,她憋着一口气,硬是生生够到了塌洞的边缘。

    好不容易将半边身子挪到了平地之上,她喘着粗气缓一下劲儿,险些爬不动了。

    但是就在这时,几阵y风忽然就席卷到了她的身边。

    青衣心一抖,慌忙反手将匕首架在了a前,她一面努力站起来,一面警惕的四下张望。

    几只满是青鳞古怪东西吐着分叉的舌头摇头晃脑的在边上探寻着,然后在青衣惊恐的神色中,它们先是凑近青衣嗅了嗅,然后又像是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一般,猛地将头转向了塌洞的入口处。

    青衣不自觉的紧了紧手中的匕首,既怕自己一动它们便会冲上来攻击她,又怕它们会冲到塌洞里去。

    手里的匕首又湿又黏,混了她手心里冒出来的冷汗之后,竟有些打滑了。

    青衣被这种粘腻滑手的感觉弄得不安,便忍不住低头飞快的扫了一眼。

    这一眼又叫她大为吃惊,只见她满手都是暗红粘稠的血迹,原来她感觉到的并非是汗水,而是血。

    青衣惊疑不定的望了塌洞一眼,塌洞下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青衣很清楚,这些血,并不是她的血,而是季琦的血。如今再回忆,她就发觉了好些怪异的地方:落洞后嗅见浓重的泥腥味和血气,季琦那略显生硬不自然的声音和态度,以及她手上的湿润感……只怕季琦早就受伤了!

    然而受伤的季琦还硬是以身作r垫,硬是将她送出来了,现在只怕伤得更重了!

    妖怪们的眼睛仿佛看不见东西,只能靠着它们的舌头描绘周围的环境。它们时不时转头凑近青衣,然后又疑惑的偏头嗅了嗅塌洞的方向。如此反复几遍之后,它们就缓缓的转身朝着塌洞爬去了。

    眼瞧着一只妖怪打头就要下去了,以经发觉季琦受伤的青衣一时情急,却是奋不顾身的举起匕首狠狠的刺向了那妖物的后背。

    一股粘腻的腥臭热血噗的一声喷溅到了青衣的脸上,被这股子妖血一激,青衣微微瞪大眼睛,一瞬间,却是害怕到麻木起来。

    妖怪吃疼的扭过头来,对着青衣凶狠的张开了它的大嘴,发出了凄厉的怒吼声。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青衣绷紧脸颊,完全不再多想,只是顺应本能的扬臂连连捅向妖怪的咽喉、心口等要害之处。直到手下的妖物发出一声哀鸣彻底断气之后,她这才僵硬的起身抬袖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迹。

    边上的其他妖物简直就像是眼瞎耳聋的蠢物,尽管它们的同胞遭受了攻击,它们也不为所动,相反,它们嗅见了血气,反而齐齐的掉头靠近那被青衣杀死的妖怪,并开始张嘴撕扯啃咬起它们的同类来。

    “呵呵呵——”见此情景,青衣顿时魂不守舍的低笑两声,然后转瞬间,她脸上的神情又变作了冰冷。她握紧了匕首,见机又刺穿了一只妖物的咽喉,然后将那妖物远远地丢在边上,好引那群没有心智只有本能的妖物离塌洞远一些。

    而那群妖物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季琦在洞底听见动静,还道是青衣遭到了袭击,不由得急道:“青衣,快去找温玉,快跑!”

    “姑姑——”青衣偏头看温玉的房间就在不远处,而那群妖物还忙着吞噬自己的同类,无暇去搜寻季琦,于是她忙收敛心神,快步朝着温玉所在的地方跑去。

    温玉尚未觉醒,占着他身体的人还是阿郎。这会儿,忠心护主的方舟刚抹杀了几只妖物,正准备抱着阿郎离开这里。

    靠在方舟怀里的阿郎面色苍白,一副虚弱到了极点的样子,当他看见一脸血迹的青衣冲进房门的时候,他几乎没惊的昏过去。

    “咳咳咳——青衣你——咳咳咳——”阿郎一急之下,又咳了些血出来,他边咳边朝着青衣伸出了手,但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兄,我阿兄呢?”青衣一把抓住阿郎的手焦急道,“姑姑还在塌洞下,外头到处都是妖物,她又受了伤,我们必须马上去救她!”

    阿郎神色痛苦的咽下一口血,然后哑声道:“温玉这会儿醒不过来,不若叫那个家伙出来先顶一下——”

    “不行!”方舟闻言却是反对道,“那家伙没有个分寸,最是肆意妄为,他每每出现,必要将这个身体弄得奄奄一息方才罢手,如今你已经重伤,再让他出来——”

    “没办法了。”阿郎抓紧了方舟的手臂急道,“若是不马上镇住龙魂和那些妖物,这个地方的所有人都只怕难保,更别说我这个没甚用处的魂魄了!”

    说罢不等方舟再多言,他便将眼睛一闭,自动将这具身体交到了第三个鬼魂儿手中。

    青衣略有些紧张的看着阿郎闭眼又睁眼。

    这回睁开眼的阿郎气质徒然一变,他先是露出个与温玉相差无几的优雅微笑来,然后伸手甚是温柔体贴的 />了 />青衣的脸颊,口中轻声道:“好好儿一张漂亮的脸蛋,原该抹些胭脂,如今都让血糊花了,阿兄看着好生心疼。”

    青衣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再看阿郎的神情,就有些怪异起来。

    “现稳定局势才是正经。”想起还困在塌洞下的季琦,青衣便严肃道,“姑姑伤重,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阿兄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阿郎微微一笑,他慵懒的撩开披散在肩头的发丝,口中闲闲道,“来,先叫我一声阿兄,叫完了阿兄便带你去救姑姑。”

    如此危机的时候,这个鬼魂儿竟还有心思玩笑,青衣不觉心中恼怒,当即就眯了眼冷冷的看了阿郎一眼。

    阿郎见青衣恼了,只得可惜的啧了一声,然后他只伸手凌空一抓,便有无数玄色的锁链自地下飞窜而出。

    大地开始不停地颤动起来,无数妖物凄厉的吼声此起彼伏的直冲云霄,待到一声低沉的龙吟声响起之时,所有的骚乱顿时就沉寂了下来。

    “成了。”镇住龙魂的阿郎复又伸手 />了 />青衣的脸颊,微笑的脸上竟隐隐透出些哀凄之色来,未等青衣觉出不对来,他脸色一灰,却是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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