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河镇的孩子们体格都还行,不至于晕倒在考场。
    学子们验明正身后排队入场,等所有人都进去了,陆映雪这才走到入口处,将一块重银子塞到守门的小哥手上,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那小哥偷偷将银子藏进袖子里,然后去考场里走了一圈,回来冲陆映雪低语了几句。
    程弯弯就看到陆映雪一脸苦笑的走过来:“小瞻还是厕号,幸好他天天在猪圈门口看书,对他来说应该没有多大的影响。”
    程弯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要虞夫子的污名不洗清,那么虞瞻就在文人这个圈子里就永远是这样的待遇。
    她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这次来湖州,要给娇娇打一套赤金的头面首饰当嫁妆么,走,咱们去那边逛一逛。”
    一说到逛街,陆映雪的兴趣就来了,立马将焦虑抛到脑后,跟着去逛首饰铺。
    湖州的首饰铺子比平安县精致多了,各种各样的翡翠玛瑙玉器珍珠,各种精美的款式应有尽有。
    陆映雪给娇娇打首饰,程弯弯也给自己两个孙女备嫁妆头面,小珠珠一套,小蓁蓁也有一套,为了表示不偏心,给二狗和莹莹的儿子辰辰也打了一个精致的平安锁……
    从首饰铺子里出来,已经到了午时。
    二人干脆就在外头用餐,湖州也有大河宴,自然是去自家的酒楼里吃饭。
    程弯弯是金卡顶级客户,就算没有预约,也能入座雅间,每家大河宴都会为金卡客户预留上等间。
    她和陆映雪朝湖州大河宴分店走去,这家店铺开在繁华的闹市街尾,共有三层楼,铺面比平安县大河宴总店大三倍以上,接待量也比较大。
    走进去,大堂里坐满了人,二楼雅间也客流如云。
    程弯弯正要出示金卡去三楼就坐,陆映雪就拽了拽她的袖子:“弯弯姐,看那边,不是钱老和冷员外么?”
    她扭头看去,果然看到靠窗的位置那边,钱老爷子和冷员外正相谈甚欢。
    这次院试,钱晖也参加了,钱老爷子出现在湖州很正常,且钱家和冷家是旧相识,坐在一起喝酒也正常,不知为什么,程弯弯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这时,正好钱老爷子回过头来,看到程弯弯,立即起身,正要行礼之时。
    程弯弯跨步过去:“钱老爷子别拘礼,坐,坐下吧,咦,冷员外怎么也在?”
    冷员外起身拱了拱手:“若不是在下和钱老有些私事要谈,定会做东请穗恭人用餐,还请穗恭人不要介怀。”
    “穗恭人也不是外人,不如让穗恭人来当个见证人,穗恭人,虞夫人,坐下一起用餐吧。”钱老爷子摸着胡子,丝毫不见外的说道,“我这次来湖州,一是陪晖儿赶考,二呢,是要和冷家议亲。”
    陆映雪最喜欢听八卦了,坐在边上兴致勃勃的道:“据我所知,冷员外只有一个女儿,钱少爷是要跟冷小姐议亲?”
    别说陆映雪了,程弯弯也很好奇,毕竟还差那么一点点,冷小姐就成了她的侄媳妇。
    这两年来,冷小姐年龄愈发大了,却一直备受流言侵扰找不到婆家,她也替这位冷小姐唏嘘过。
    “说句不怕穗恭人笑话的话。”钱老爷子咳了咳,“其实晖儿一直中意冷小姐,只是晖儿没有功名在身,怕被冷员外嫌弃,是以,我们钱家也不敢提这件事。”
    程弯弯隐隐约约记起来,当初冷家抛绣球时,钱晖是铆足了劲要抢绣球,可惜阴差阳错,那绣球落到了程昭手上。
    要是没有这阴差阳错,冷小姐和钱晖的孩子估计都快一岁了。
    她笑着道:“这可是大好事。”
    “都怪我……”冷员外一脸懊恼自责,“当初我就不该,唉算了,不提了……晖儿是个好孩子,每次来湖州都会登门拜访,我原以为他是维系钱冷两家的生意,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只是想打听霜儿的近况。霜儿身体不好,能得这么一个真心人,是霜儿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们冷家又有什么资格嫌弃晖儿呢。”
    钱老爷子正色道:“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主要还是得两个孩子心意互通,不知冷小姐她……”
    冷员外脸上露出笑容:“前几日她娘跟她细聊过了,看她那个意思,很是愿意,不然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和钱老相谈甚欢了。”
    他们冷家之前猪油蒙了心,想要一个秀才老爷当女婿,但经历了这两年,渐渐明白,权势就是那烫手的山芋,关键是一家人要过的开心,只要女儿喜欢,无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冷家都愿意接受,更何况,钱晖也并不差。
    程弯弯也跟着高兴起来:“到时候钱冷两家办酒席,可得给我送一张喜帖,我要是有时间,定去喝一杯喜酒。”
    钱老爷子大笑,冷员外也笑起来,举起酒杯碰杯。
    就在这时,酒楼门口却传来争执的声音。
    程弯弯眉头蹙起,回头望去,看到一个穿着格外富贵的中年男子站在入口处,身后跟着一大群随从。
    那男子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冷声道:“快去安排雅间,不然掀了你们的桌子。”
    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战战兢兢道:“大河宴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或者持有金卡才能入座雅间,这位客官没来得及预约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通融一下让客官坐在大堂里用餐……”
    “放肆!”男子身后的随从走上前,凶恶的吼道,“知道这是谁吗,竟敢如此无礼!”
    那掌柜被吓得脖子都缩起来,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不是没见过达官贵人,但还是第一次看到气势这么强的客人。
    他倒是想退让,可大堂里这么多顾客看着,他要是为这个人破例,那以后只要是来客,都用这种方式强行入座雅间,他的大河宴也就开不下去了。
    正对峙之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这位客官好大的火气,喝点茶降降火吧。”
    程弯弯手里拿着一杯茶,递到了中年男子手中,“我是大河宴的东家,这位客官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说。”
    她话音一落,柜台处的掌柜猛地抬头。
    大河宴的东家,那不就是……穗恭人!
    天,穗恭人来他店子里用餐,他竟然不知道!
    许是为了压那中年男人一头,掌柜的连忙走出来,恭恭敬敬行礼:“小的见过穗恭人,给穗恭人请安!”
    第658章 大宇朝唯一的秦王
    大河宴店铺里的食客瞬间就沸腾了。
    可以说,无人不知穗恭人的名字,但见过穗恭人的却不多。
    一时之间,大堂里议论纷纷。
    “这就是穗恭人?”
    “这妇人太年轻了,不太像穗恭人。”
    “两年前穗恭人来过湖州,我见过一次,就是这么年轻。”
    “看起来好像还不到三十岁,实际上多少岁来着……”
    程弯弯本来不想暴露身份,免得引起没必要的麻烦,但是,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非富即贵,她若是不表明自己是这里的东家,大河宴的掌柜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要知道,湖州大河宴分店,是所有大河宴生意最好的一家,绝不能被砸场子。
    “原来是穗恭人。”那中年男子突然展开折扇,斜眼看向身侧之人,“告诉穗恭人,我是谁。”
    本来不想自曝身份,免得引来一些人阿谀奉承,但现在一个区区四品朝廷命妇都敢在他面前装腔作势,这时候不打脸回去,还待何时?
    他的随从极其敬业大声的道:“这是咱们大宇朝唯一的一位王爷,还不快给王爷行礼!”
    王、王爷?
    程弯弯吃惊不小。
    上回去京城时,她倒是听说过当今皇上有个弟弟,是当今大宇朝唯一的王爷,被封为秦王。
    秦若为王,分量极重,足以说明当今皇帝对这个弟弟的看重。
    不过她在京城待了好几个月,在宫里进进出出,也从未和这位王爷打过照面。
    她的目光往下,看到了男子腰间的玉佩,刻着蟒纹,除了皇室之人,无人敢用这样的图腾。
    她立即屈膝行礼:“见过秦王。”
    大堂里的人见穗恭人行礼,哪里还敢瞎看热闹,连忙跪在地上,齐声道:“见过秦王!”
    秦王冷哼一声:“既然知道了本王的身份,还不赶紧带路去雅间。”
    那掌柜吓得腿都软了,扶着柜台艰难的站起身。
    程弯弯率先开口道:“秦王乃大宇朝唯一的王爷,京城人人都说秦王乃皇上手足,上为皇上效力,下体恤百姓疾苦,如今秦王深入民间,想来王爷也是为了体验民间百姓的生活吧,既如此,那不如按照民间的规矩来办事?”
    秦王脸上透出狐疑。
    他在民间的名声有这么好么,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程弯弯拿起柜台上的会员价格表,笑着道,“只需要一百两银子,即可成为大河宴的金卡客户,以后无论去哪家大河宴,都可直接被请入雅间用餐,秦王不如办一个会员,现在办,立即就能享受。”
    秦王身后的随从厉声道:“放肆,秦王在这里用餐,是尔等的荣幸,怎敢……”
    “哎——”秦王用折扇挡住了随从不安分的手,“本王从不是那种仗着身份无理取闹之人,你可莫让老百姓误会本王,赶紧的,给本王办那劳什子金卡会员。”
    随从摸了摸后脑勺,真特娘的邪门了,他们家王爷竟然改性子了。
    他不敢说什么,从兜里取出钱袋子,掏出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放在柜台上。
    大河宴的掌柜赶紧利索的办好金卡,让小二领着秦王一行人上三楼,去最好的雅间。
    等秦王一行人上去了,那掌柜虚脱一般的跌坐在椅子上,见程弯弯还在,又赶紧站起身:“多谢穗恭人解围,不然今天这种事小的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程弯弯压低声音道:“这种身份贵重的人,没必要硬刚,若方才他不愿意办金卡,我就将自己的金卡拿出来给他先用着,也不算违背咱们大河宴的规矩,所以日后,记得婉转便宜行事,尽量不要得罪人……”
    那掌柜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程弯弯这才回到窗边的位置上,笑着道:“你们三个看着我做什么?”
    陆映雪竖起大拇指:“弯弯姐真牛,连王爷都敢忽悠……”
    “别乱说话。”程弯弯瞪了她一眼,“我那叫曲意逢迎奉承,不算忽悠好么?”
    钱老爷子摸了摸胡子:“原来这位就是秦王,长得倒是玉树临风,很符合传闻中的样子。”
    程弯弯转眸:“传闻中的秦王是什么样子?”
    她在京城时很少听人议论秦王,应该是怕惹事上身,其他时候她都待在大河村,大河村的人哪里会认识什么秦王,因此,她并未听过任何有关于秦王的言论。
    “这秦王和当今皇上同父同母,是真正的亲兄弟,比当今皇上小了大概七八岁吧,今年应该是三十四五岁的样子,至今没有娶秦王妃。”钱老爷子压低嗓音,“听说十多年前,秦王的心上人意外而亡,秦王消沉三四年之后,突然就开始流连花丛,后院的姬妾通房不少,却没有一位能上皇家玉牒的侧妃正妃,这事儿叫太后和皇上都头疼死了。”
    冷员外点头:“秦王的事,我也略有耳闻,这位秦王行事极其荒唐,流连花丛,不理朝政,这些年没少给皇室蒙羞……七八年前,皇上给秦王赐了封地,远在西北,不知秦王怎么到湖州来了。”
    程弯弯点头表示了解。
    不管秦王来湖州干什么,跟她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等四蛋院试成绩出来,她回大河镇之后,就跟这秦王就没有任何碰面的可能了。
    和钱老爷子冷员外吃完饭之后,程弯弯和陆映雪带上购买的东西,准备回院子。
    刚走出大河宴,陆映雪就拉了她一把:“三楼,快看三楼!”
    程弯弯狐疑抬头,正好对上了一双眼眸,是那秦王的眼睛,他站在三楼的窗户边上,摇着纸扇,目光饶有兴味的落在她身上。
    程弯弯没有避让,而是抬起双手,做了一个告辞的手势。
    然后抬步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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