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草原本来就有蓄奴的习惯,北狄贵族大帐中有中原奴隶不足为奇。
    且不说别人,他穆硕自己就买过或者抢过很多个中原女子。但是男子……
    穆硕别有意味的目光游移在萧暥身上。
    果然是世间殊色。
    光一个眼神就媚致入骨。
    若把他的所有的姬妾加起来,恐怕都不及此人十分之一的风逸。
    “看不出世子倒是很会享受啊。”穆硕阴恻恻道。
    他说着神色莫测,对旁边一个士兵道:“去,立即把这里的情况,禀报大单于。”
    如今前方连连战败,各部落被劫不久,阿迦罗之前屡战屡败不思悔改,居然还在帐中沉迷声色,不知道大单于知道了作何感想?
    另一边,萧暥不动声色收回目光。眼底暗暗掠过一丝冷意。
    帐门前那个男人,马脸鹰钩鼻,嘉宁说兰台之变中火烧皇宫的,间接害死了姑姑的,莫非就是此人。
    他心里冷飕飕地压下杀人的念头,可这一念还未转过,忽然感到胸口像被巨石压下般猛地一沉,几欲吐血。顿时隐怒:做什么!?
    特么阿迦罗这货有多重,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阿迦罗俯下身,另一只手竟轻柔地拨开他鬓角的发丝,就像是一头猛兽慵懒眯起眼睛,沉醉地嗅着花蕊间的幽香,“做我的阏氏罢。”
    萧暥顿时心中警钟大作,身体紧绷如同弓弦。
    阿迦罗醇厚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身体这么僵硬,是第一次?”
    “滚!老子有五房……”
    他话音未落,就感到身下骤然一凉,紧接着兽皮毯粗糙的触感刺得他光洁的肌肤就是一颤。
    “我想要你一滴血。”阿迦罗嗓音带着黯哑的磁性,
    萧暥脑子里轰然一响,草!这厮还敢假戏真做不成?
    他微偏过脸,将一双眼睛藏进了火光的阴影中。顿时眼梢飞起,利如霜刃,威胁道,“阿迦罗,你今日敢让我流血,我日后必血洗大漠和草原,让你北狄千里无人烟,鸡犬不留!”
    阿迦罗簇起眉,知道他这还真不是空口放狠话。
    十几日前,就是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了草原几大部落!
    阿迦罗至今记得他那俊美的脸上画着狰狞的釉彩,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驰狼神谷的祭祀上,扫荡了他们的圣地,当时何等神采飞扬不可一世。
    他现在纵然迫于形势只能暂时低回婉转,但那双眼睛中妩媚里暗藏机锋,丝毫没有收敛一些的意思。
    阿迦罗顿时呼吸变得凝重了,“萧暥,你不提我倒一时没想起来,你前阵子干的好大事。”
    他忽然加重手中的力度,瞳孔也染上一层隐含愠怒的赤色,
    萧暥疼得嘶了口冷气。心道:糟糕,这厮该不是想复仇,抓死狐狸了!
    “我说过,劫掠我族人伤我兄弟。必然要付出代价。”阿迦罗说完面色一沉猛地迫近。
    下一刻萧暥就悚然感到被坚硬的钝器抵在了紧要处。前所未有的威胁感让他头皮都要炸了!
    他的眼色顿时狠厉起来,“阿迦罗,你若敢进去,你就是第一个死在榻上的单于!”
    紧接着阿迦罗感到背后一凉,就传来刀刃森冷刺骨的触感。
    萧暥手中的短刃也针锋相对抵在他的后心。只要动一动就能给他个利刃穿心。
    阿迦罗毫不介意,探手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脸,他那锋芒毕露的样子,太像一只毛皮漂亮水滑的小狐狸正露出尖牙,凶得要命。
    其实是紧张罢,阿迦罗心道。
    “萧暥,你忘了什么罢?”他调整了一下肌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沉着道,“穆硕就在帐门前,你在这里杀了我,你就能够出去?他们会放过你?还是说……”
    “能放过你这模样?”他不紧不慢补充。
    萧暥立即想起穆硕特么的三十天侍寝不带重样的,草!
    阿迦罗对抵在腰间的利刃视若无物,又欺身压下几分,低沉道,“被穆硕发现了你的身份,我们都要完,我不如死在你手上。”
    “我说过,能得到你,死也值了。”他一字一句郑重道。
    萧暥墨玉般的眸子里凝着两点冷焰。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兵相接了片刻。
    萧暥忽然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意,低声道:“阿迦罗,我今天抓了个叫做栾祺的人。”
    阿迦罗瞳孔骤然一缩,顿时脸色铁青,“栾祺在你手上?他怎么样了?”
    栾祺是他的兄弟。
    萧暥眼中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他现在还活着,但能活多久,就看世子你了。”
    “栾祺与此事无关,萧暥,你不要做得太绝。”阿迦罗隐隐压下怒气。
    “那你看我做不做得到!”
    火光映着萧暥一双眼睛邪妄非常。
    可偏偏他最妩媚的时候,也是他最可恶的时候。
    他冷峭道,“我不在乎栾祺是不是和这事有关,是不是无辜,京城流血夜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声,无辜的人多了。”
    阿迦罗面色森然,京城流血夜他当然知道,大梁城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此人作风狠辣,栾祺若果真在他手上,处境堪忧。
    见阿迦罗凝眉不语,萧暥挽起嘴角,“所以世子,我们还是先摒弃前嫌,再合作一回罢。”
    那个马脸男人还站在帐门前,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大敌当前,谁都不好过。
    他说着百忙之中眼梢细细飞挑向帐门口的穆硕。
    “世子,那人是你的敌人?”
    他微微仰起下颌,目光掠向帐门前,转瞬间那眸中又是烟波流转哀婉清媚,不可方物。
    *** *** ***
    单于大帐
    呼邪单于听完了士卒的报告,阴沉着脸道,“难怪他这阵子打仗总是输。”
    旁边的左大都尉济嬗道,“大单于,虽然是穆硕首领的话,我们还是要核实一下。”
    “好,你去看看。”呼邪单于道。
    济嬗应声刚站起来,才走到帐门口,就听呼邪单于又沉声道,“等等。”
    “大单于还有什么吩咐?”济嬗回头问。
    呼邪单于忽然看向坐在旁边的维丹,道,“让维丹也去。过几天他就是少狼主了,也该开开窍了。”
    *** *** ***
    阿迦罗探手抚着他耳边纷乱的发丝,语气森然道,“不关你的事。”
    萧暥并不意外,他偏头尽量让自己避到火光边缘,一双眼睛清利无比,“世子,我们做个交易。我保证你不吃亏的。”
    不吃亏?阿迦罗心底冷笑,他都不知道吃了这人多少亏了。
    但他并没有戳破他,也不急于表态,不温不火道:“你想如何?”
    “我助你除掉门口那个敌人,你放嘉宁公主走。怎么样?”
    阿迦罗微微一扬眉,萧暥居然要主动提出替他除掉穆硕?
    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怕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阿迦罗面色深沉,凑近他耳边,一字一顿道,“萧暥,我的敌人我自会除掉,还轮不到你插手。”
    言外之意把你的爪子挪开点。我的事轮不到你管,也用不着你帮。但是你想打什么算盘,也别白费心机了。
    萧暥知道阿迦罗会是这个反应。
    摒除草原蛮人对中原人天生的敌意外,阿迦罗倨傲自负,怎么肯接受他的帮助。
    当然萧暥也不是真心要帮他。
    他本来就要除掉穆硕报仇,顺便还能跟阿迦罗提点条件。让他提供点支持。毕竟他孤身在王庭,行动多有不便,稍有不慎就有翻覆的危险。
    萧暥也不急,道,“世子,跟我合作好处很多,比如……”他眼梢微微一撩,“这样栾祺就安全了。”
    果然阿迦罗神色猛沉,当即问,“栾祺在哪里?”
    萧暥道,“这不能告诉你。”
    阿迦罗一听就明白了,栾祺成了棋子。
    就像他们攥着嘉宁一样。萧暥把栾祺也攥在了手中。
    果然萧暥道,“只要我安全,栾祺就不会有事。”
    只要栾祺在他手中,阿迦罗就不敢对他怎么样。还得保证他在王庭的安全。
    “事成之后我必然会放了栾祺,这点世子可以放心,我跟他无冤无仇,犯不着害他。”
    阿迦罗明白了,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有转圜余地。这回是不合作也不行。
    他俯下身,几乎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就如你所愿。”
    就在这时,帐外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舅舅,父王让我来的。”维丹话音刚落,他忽然愣住了。
    起伏的兽皮毯下时隐时现骨香腰细肤如凝雪。
    维丹只觉得一股血气就冲上了脑门,赶紧捂住鼻子转过身去,穆硕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道,“看来你这少狼主是当定了。”
    不但是如此,大单于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意味着让维丹开开窍,在加封少狼主后就立即娶妻的意思。
    再看和他一起来的左大都尉济嬗,就更明白了,济嬗手中有五万草原铁骑,坐拥部众十多万。
    看来他这些日子和左大都尉靠拢的工夫没有白费。
    狼火节月神庙祭祀之时,可能也是维丹成为单于继承人之日。
    阿迦罗还剩下什么?这头孤狼大概就剩下他枕边这个美人了。
    但是在这弱肉强食的草原上,没有实力,就什么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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