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北宫达回过神来,立即下令停止大燕百铢的流通,已经晚了。萧暥已经卷走了大量棉料兽皮盐铁物资,而经过这大燕百铢的流通又停发的一番闹腾。幽燕经济一片混乱,士林民间怨声载道。
    而出此铸币‘良策’的容绪,相当于和萧暥合伙坑了北宫达一把,使得北宫达对容绪和盛京商社恨得牙痒。这件事也影响了王戎和北宫达之间的关系。
    ***
    朱璧居
    “你办的好大事!”王戎怨怒道。
    容绪颇为无奈:“此事我也是出乎意料啊。”
    话虽如此说,他摸着下巴饶有兴致,这小狐狸居然还会这么一手。若不知道他是新手,还以为他是经商数十年的老掌柜了。
    容绪不无欣赏地脱口而出道:“彦昭这一手连我都没有预料到。”
    “你倒是乐见其成。”王戎阴沉着脸不满道。
    容绪不以为意:“兄长,北宫达外宽内忌,属下矛盾重重,非成大事之人,萧暥如今羽翼已丰,早晚成事。”
    “萧暥绝不能胜!”王戎打断他道,
    容绪微微一顿,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禁问道:“兄长你为何那么忌惮萧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王戎脸色铁青,他确实有事瞒着容绪。
    当年他和皇帝设计陷害魏淙,嫁祸于萧暥。如果萧暥胜了,就算他现在不知晓真相,难保哪天他会知晓,如此,他还能容得下他们么?
    但容绪并不知晓。
    这等机密的事,他这个庶子没必要知道。
    面对着容绪不解的神色,王戎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他转而沉色道,“商会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容绪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震。不要管了?
    王戎要剥夺他对商会的管理权?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但这数十年来,商会是他的一切,王戎一句话就剥夺了他对商会的掌控权,让他数十年的积累和心血付诸东流。
    “商社的事兄长打算交给谁来打理?”他最后问
    “你就不用过问了。”王戎面无表情地答。
    容绪恍然明白,他根本算不上王氏的家主,他是庶子出身,就是一个商社的管家,管家随时可以换人。这一刻,他看向王戎的目光里没有怨怒,只有无尽的失望。
    失去了商会的管理权,对容绪来说等于失去了一切,之后的日子,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设计裁衣中去。譬如护心甲。
    ***
    将军府
    萧暥打开锦盒的刹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神马?露肩装?肚兜?胸衣?
    “主公可以认为是运动背心。”谢映之笑着饶有兴趣地取出来观看。
    金麟雕并不大,容绪先生的设计确实做到了每一寸面料都用在了要害上。对于脖颈,心口等重要部位严丝密缝地保护起来,而相对于肩膀,腹部等次重要部位,反正还有甲胄。
    “彦昭试一试是否合身?”容绪期待地看着他,“若有不合适之处,我还可以改进。”
    萧暥立即道:“加个袖子,还有……”
    他扯了扯护心甲的下摆,表示太短了,肚子都露出来了。
    “主公,这是穿在衣袍里头的。”谢映之提醒道。
    换言之,这是内衣,别人是看不到的。
    反正是甲胄,萧暥倒也没什么犹豫的,三两下利落地脱了衣袍,露出清瘦的脊背。然后大咧咧地套上护心甲。
    不得不说,容绪先生的手工是真的好,萧暥都怀疑这是他亲自做的针线活吗?针脚细密而整齐,护心甲软硬适宜,极为合身。里头还缝了软烟罗的贴里,穿在身上就不是凉冰冰的,倒是柔软滑溜。
    谢映之让他坐在镜前,抬手一根根系上背后的系带。
    萧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淡金色的立领除了衬托出他修长的脖颈,还恰到好处地露出流畅的肩线。设计也极为贴身,不仅沿着他平坦的胸膛精心裁剪,又将那紧致的腹肌、精窄的腰身都展露无余。
    谢映之说是运动背心,倒确实有那么几分相似。——特别适合秀肌肉。
    谢映之正俯下身替他系上背后调节松紧的系带,指尖若蜻蜓点水般若即若离地落在萧暥光裸的脊背上,乌黑的长发如瀑滑落,骚得萧暥直痒痒,又想起他那一晚说的,对男子有想法未必也就是弯了。可能只是欣赏。一时间,萧暥老脸不知不觉有点泛红。对自己道,他只是欣赏罢了,不是弯了嗷!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等等,这是什么?”
    他这才发现护心甲的下边缘有一层细密柔软的粉蕾丝。泥煤的容绪,不夹带私货真是不可能的!
    之后,容绪先生颇为欣赏地检查了他的作品,并且表示,虚心接受意见,回去就把蕾丝裁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魏瑄跨进厅堂,“将军,外面有个姑……”
    然后他就噎住了。脸随即一红,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了。
    萧暥倒无所谓,反正都一起泡过澡了,站起身道:“阿季,什么事?”
    魏瑄咬了咬下唇:“门外有个姑娘找你。”
    啥?姑娘?
    萧暥蓦然怔了怔,简直要以为自己听错了,除了嘉宁公主,他这将军府从来都没有姑娘上门过。
    他激动道:“有请。”
    随即又想起了什么,“等等。”
    他得去换个衣服!
    ***
    萧暥在书房见到了那位姑娘,她十七八岁,模样俏丽,鼻子两边有些许雀斑,她在书房里左顾右看,目光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那姑娘名叫小如,自称是柳尚书府上的侍女,此番悄悄来见萧暥是因为她家小姐柳筠让她捎个信。信的内容是求他帮一个忙。
    根据柳筠信中所说,北宫梁替儿子北宫浔向她的父亲柳徽提亲,两家结秦晋之好。柳徽考虑到北宫氏势大,不敢得罪,于是他便想把女儿许配给北宫浔。
    但柳筠却有着自己的主张。她早就听说北宫浔此人平日里放浪好色,强取豪夺。不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而且她也不想远嫁幽州。但是又无法忤逆父亲,迫不得已,想求萧将军想想办法。在信中,她道,愿意请求皇帝指婚嫁给大梁的平民百姓,也胜过远嫁幽州。
    “小姐说曾和将军有些故旧,老爷平日里也很尊重将军,还请将军出面帮忙。”小如恳求道,
    萧暥明白,所谓尊重,其实是怕他。可这嫁娶之事,他又不能下一道钧令,禁止柳徽把女儿嫁给北宫浔。确实是有些难办的。
    而且柳筠若真的嫁给了北宫浔,对他来说是大不利。
    柳氏是中原大族,若柳筠和北宫浔联姻,只会增强北宫氏的实力,而柳徽若有了北宫氏做靠山,在朝中也更有底气。
    同时,他也了解北宫浔这厮,确实并非良配,让柳姑娘嫁给他,那是所嫁非人啊。他怎么能看着姑娘往火坑里跳呢?
    见他思忖着不说话,小如担忧道:“姑娘还说,只要能不远嫁幽州,如果将军肯纳,她甘愿为妾。”
    萧暥一摔,不是,本人还没娶妻呢!
    “但坊间传闻,将军在江州或有儿女之亲。”
    啥?他怎么不知道?
    萧暥赶紧摆手否决,不过这柳筠姑娘,他还确实不能娶。因为根据《庄武史录》的记载,她是武帝的皇后啊!即使魏瑄不当皇帝,那将来也可能是魏瑄的妻子啊,他怎么能跟小魏瑄抢妻子呢?
    萧暥转向小如温声道:“小如姑娘,回去转告小姐,让她放心,我自有办法替她解困。”
    小如姑娘走后,谢映之从屏风后施然踱出,莞尔道:“看来小宇已经胸有成竹?”
    萧暥确实心中有了计较,他道:“端午节快要到了。”
    北方的端午和南方不同,并没有龙舟竞渡等习俗,而是击鞠和射柳。在大雍朝,击鞠就是打马球。射柳则是在柳树枝条上系上五彩绳,作为靶心。然后参赛者依次驰马拈弓射之,以射断柳枝上的彩绳后,驰马接在手者为优胜。
    “原来小宇是想要比武招亲了?”谢映之含笑道。
    萧暥点头:“就比射柳。”
    第413章 射柳
    413 端午
    端午,风和日丽,碧浪湖畔波光粼粼。
    上午是马球赛,午后是射柳。
    此番射柳可谓是青年俊杰汇聚。前来参加的诸侯子弟有幽州牧北宫梁之子北宫浔,豫州牧虞策之弟虞珩,渑州牧张鹞之子张重,巴州牧赵崇之子赵齐。不仅如此还有卫骏、上官朗等一干善于骑射的青年才俊。
    对萧暥来说,大部分都是老熟人了。
    皇帝对骑射兴趣缺缺,在宣布比赛开始后,就避入皇帐里,喝着茶躲避五月炽热的太阳。
    皇帐两侧则是朝臣士大夫们的营帐,午后阳光灼人,云渊柳徽等重臣正襟危坐于长案后,作为比赛的裁判。除此之外,此番京城名门女眷们也来观看比赛,她们坐在春帷里轻声交谈,这次射柳也不乏是一个选择如意郎君的好时机。
    比赛采取五人一场轮射,一时间,碧浪湖畔马声嘶鸣,烟尘腾起。
    骑手以射断柳枝,并驰马接住柳枝上坠落的彩绳为胜。率先集齐赤橙黄绿蓝五色绳者为魁首。
    此番盛会,萧暥穿了一袭绛红窄袖翻领锦袍,腰配镶金革带,甚是威风,他也不嫌招人眼球。
    他一出场,北宫浔的眼珠子就直愣愣地粘在他身上下不来了,北宫浔摸着嘴角别有意味地问属下,“萧将军参加比赛吗?”
    萧暥并不参加比赛,以他的骑射水平,如若参赛就没有悬念了,而且他不能跟小魏瑄抢老婆不是?
    出乎他意料的是魏西陵也没有参加比赛,他一身低调的藏青袍服,正在皇帐里陪皇帝观赛。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驰马射柳对魏西陵来说太过容易,他当然不会参加。
    桓帝眯着眼睛,打量着魏西陵,别有意味地道:“此番射柳招亲,皇叔不上场一展身手,可是一大憾事。”
    在他看来,如果魏西陵能娶柳尚书的女儿,不乏是拉拢他的一个机会。
    魏西陵道:“臣已有婚约,就不参与了。”
    桓帝怔了一下,刚想问是谁家女子,就在这时,场内响起一阵震耳的鼓声,比赛开始了。
    北宫浔率先打马冲上,烟尘扬起中,他一箭射断柳枝,驰马接住彩带,率先拿下一分。
    接着他挥舞着彩带,耀武扬威地绕着场地跑马一圈,引得观众席上一阵喝彩,女眷们也窃窃私语。
    紧接着上场的是卫骏,他策马而上,疾驰间在马背上一个高难度的仰射,一箭离弦,精准地命中彩带,只手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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