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刚刚睁开惺忪的睡眼,打开窗门,一阵阵和煦的凉风便夹杂着鸟儿的啁啾和泥土的清香扑面吹来,一抬头便望见了窗前那高大的桉树枝头上,不知何时又冒出来一点点养眼的温润的新绿,柔柔的,嫩嫩的,软软的,如草尖,似碧玉,象翡翠,更象画家作画时不小心溅落画布星星点点的颜料,夹杂在深绿的桉叶之间,绿得抢眼,让人担心仿佛一阵微风吹过,那针尖般羞涩的绿,就会掉了;更令人担心仿佛一阵细雨飘过,那嫩生生的绿,又会化了。
    很多时候,我都喜爱站在高大的桉树底下抬头仰望。那澄澈的天空,那雪白的云朵,那天底下自由自在飞翔的鸟儿,但我更喜欢凝望那春天的桉树,满树的枝丫随意地伸展和旁逸斜出,仿佛慈父宽大而温暖的手臂一般,欲要揽我入怀,逗得我嘻嘻哈哈调皮地逃开。回头顾盼,又会望见那高高的枝头上星星点点的绿了——新绿,依旧是那么柔,那么嫩,那么地温润,但却已玲珑剔透如小指头般大小了,不知何时已几乎撒满了整个树冠。跑近一看,那星星点点的新绿,却又倏地一下又什么也不见了,仿佛飞花碎玉的瀑布落入了深绿的潭中,便只看见鸡蛋清般柔柔的绿,整块的绿了。
    麻雀、画眉、斑鸠、山雀、茅厕雀各种知名的不知名的鸟儿,将家安在桉树枝繁叶茂的怀抱里,看吧,麻雀的窝,口朝上,草帽一般翻转地筑在高高的枝丫中间,那用稻谷草和春泥密密地斜织而成的则是画眉的巢而那筑好了巢安好了家的鸟儿呢,便成天在繁花嫩叶中间,和着清风流水,宛转地鸣唱着,从这一个枝头跳到那一个枝头,又从那一个枝头跃到这一个枝头,成天活蹦乱跳地雀跃着,惬意地振着翅,自在地蹬着腿,兴奋地摇着头,神气地摆着尾,叽叽喳喳地鸣唱着,自由自在地飞翔着,快快乐乐地生活着,而那高大的桉树呀,更象一位宽厚而仁慈的长者,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宽厚地包容着这一切,仁慈地原谅着这一切
    阳春三月,几阵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乡间的桉树又会似有某种秘密约定似的,一夜之间竟都开满了满树的花儿,花香四溢,沁人心脾。花谢之后,树下便会落满淡黄色小喇叭似的桉树花壳,儿时的我们便会兴高采烈地捡拾起来,用针线串成串,当作最美丽的项链挂在脖子上玩“捉迷藏”、“撵猫儿”的游戏,仿佛电影中的印第安人一般,真是乐趣无穷极了。
    一进炎夏,乡间的桉树更是成了茶余饭后过往行人以及街坊邻居天然歇凉的最佳去处。下象棋的,打扑克的,吹牛聊天的,读书看报的,听收音机的,喝茶乘凉的,应有尽有,热闹非凡。尤其是月朗星稀的夏夜,家家户户便会围坐在枝繁叶茂的大桉树底下,摆上一个偌大的的篮盘,搭上几把舒适的凉椅,点上一截细长的蚊烟,或躺或坐,或说或笑,蒲扇轻摇,暑热顿减,很多时候,乡间劳作了一天倦了的人们,竟相继在大桉树慈祥的怀抱中酣然入梦了。
    很多年前,我家老屋门前便有三棵高大的桉树。每当秋高气爽夕阳落坡的日子,儿时的我们兄妹四人便会背上一个小小的背篓,兴高采烈地来到桉树脚下,每人捡上满满一背篓的枯枝和落叶,背回家中,当作煮饭炒菜烧水极好的燃料。因此,勤俭的母亲对桉树常常是赞不绝口。
    是啊,乡间的桉树确实是对人无所求,给予人们的却又是极好的东西啊!春日给人以繁花和绿荫,夏日给人以清凉和慰籍,秋日给人以燃料和光明看见桉树,我便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些长年累月扎根于山乡僻野默默无闻的乡村教师来了,他们朴实无华,呕心沥血,含辛茹苦,甚至不被人经意和重视,更无法去和城市中那些高贵的名木古树相提并论,但我依然深深地热爱并敬畏着乡间的桉树,因为其掏一颗滚烫火红的心来,因为其正,其直,其韧,更因为其默默无闻,执着、坚守、甘于清贫和乐于奉献的品格与精神
    是啊,我的耳畔便总是时常响起一首优美的旋律:“好大一棵树,绿色的祝福,风雨中你昂起了头,冰雪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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