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能看到他,有时很忙,就只能在早晚的时候见到,不忙,他就会抽空回来与惊蛰腻歪在一处,虽然从男人冷冰冰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他的想法,但是那种黏糊糊的氛围,惊蛰并非毫无感觉。
    这也是他逐渐对赫连容放下戒心的原因。
    赫连容还是他,还是和容九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看着冷冰冰,实则很黏人。
    ……非常黏人。
    有那么几次,惊蛰都感觉到宁宏儒的欲言又止。
    私下问过,惊蛰才知道,原来皇帝陛下开会开一半跑了。
    跑回乾明宫见他来了。
    惊蛰:“……”
    又气又脸红。
    这并不是说他们存在的所有问题都已经顺利解决了,但最起码也意味着,他们还有努力下去的理由。
    惊蛰叹了口气。
    罢了,说再多,当他还会觉得赫连容可怜,觉得他美丽,时时刻刻被他的言行牵引着的时候,就算他自顾自说上一百句拒绝的言语,也毫无作用。
    他的心并没有拒绝。
    惊蛰还是喜欢赫连容,很喜欢的那种。
    他有点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脸,将手里的书合起来打算放回去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呆板的电子音,那个除了在buff消失提醒了一句之外就再无半点动静的系统终于上线了。
    【宿主,根据您的意愿,系统已经扫描过所有虫奴身体内的蛊虫,并分析了大量的数据,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本命蛊的死亡,的确能够中断从前主人对蛊虫下达的命令,除了一个意外。】
    “什么意外?”
    【您在本命蛊死之前,曾见过太后。】
    最开始惊蛰并没有理解过来系统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确曾经见过一次太后,不过这和本命蛊又有什么关系?”
    【系统曾经与你说过,蛊虫是一种非常不同于其他种族的生物,它们遵循着母系社会生活,它们的王是母亲,一般情况下指的是本命蛊所依附的主人。】
    也就是虫巫。
    “你的意思是,太后因为夺取了本命蛊之后,她也成为了它们的主人?”
    一想到这个,惊蛰就有点恶心。
    【宿主说的不错,只是还有一个要点,蛊虫原本就共用一套系统运作。最开始您在皇宫内受到buff的影响,所有的蛊虫都在buff影响时间内,将您认定为唯一的王,而太后所培育出来的大量虫奴,也正是借用了那一次剩余下来的蛊虫。】
    惊着心里头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甚至已经到了头皮发麻的地步,如果不是他们在说的事情太重要了,他甚至想要打断系统说的话。
    【系统曾经告知过宿主,越是低等的存在,越有可能被buff影响,而buff残留下来的影响也会更重些。您之前在北房的遭遇,也正印证了这一点,那些蛊虫还残留了些许影响,所以才会对您表现出某种依恋的倾向。】
    惊蛰在宫里踱步,有些狐疑,有些犹豫:“那你的意思是?”
    【蛊虫共用一套系统运作,当太后试图用老虫巫的本命蛊去控制这些蛊虫的时候,她们的情感倾向也会反馈到本命蛊身上。】
    【您出现在太后面前的时候,正是本命蛊将死之前,它为那些蛊虫选定了一个新的主人,那就是您。】
    【毕竟,也没有别的选择。】
    惊蛰:“你不觉得你说的话非常离谱吗?”
    【系统这是经过缜密的判断所作出来的汇报,宿主不能够污蔑系统的良苦用心。】
    “你这汇报不离谱吗?就因为你曾经那个buff,所以现在我就成为那些蛊虫的主人,你难道不知道这些蛊虫有多可怕吗?”
    惊蛰恼火,惊蛰气急败坏,惊蛰气得跺脚。
    那些小黑虫追得他狼狈,几乎连滚带爬,最后是逃命似地进去了奉先殿……等下,他记得在奉先殿的时候,那会儿黄仪结挟持了容九?
    该死,这个男人的嘴巴里就没半句实话,果然他当时就应该顺着疑点追查下去,不该被他三言两语给糊弄住了!
    他该就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黄仪结明明是冲着刺杀皇帝去的,到头来为什么掳走一个御前侍卫?容九就是皇帝,他那会是故意瞒他!
    而且以赫连容的身手,他为什么会被一个弱女子抓住?是,就算贵妃有蛊虫,但是赫连容的控制欲这么强,难道他一点都不知情吗?
    系统沉默。
    它虽然一点都不知道为什么最开始宿主是冲着它发脾气,最后那生气的对象却又换成了赫连容,但它根据缜密的计算选择了闭嘴。
    惊蛰气了一会,才抿着嘴说:“就先当你说的是对的,那想要解决这件事该怎么做?”
    他活了这么久,就从来没有想过跟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扯上关系。
    ……虽然现在他的经历已够跌宕起伏,但他可不想尝试更多。
    【您虽然成为了那些蛊虫的王,但您毕竟是临时接手,又跟它们不相匹配,所以并没办法像本命蛊那样远距离操控,只能近距离接触,然后再让它们解除命令。】
    “……你说的话一点忙都没帮上。”惊蛰绝望得要命,疯狂蹂躏自己的头发,“你明知道我害怕那些……”
    如果只是一只两只的小虫子,那惊蛰的反应还不会这么大,但他可是被那些黑潮追赶过,清楚得很,那会是怎样可怕的场面。
    【难道您更想恢复到之前那种可以与它们共感的状态吗?那种情况下,您的确可以远距离控制它们,但同时你也会被它们所影响。】
    惊蛰从系统这番话里听出了言外之意。
    “你难道可以做到?”
    【可以。】系统道,【只需要从原先的buff状态里拆分出一部分,利用能量加以改造,就可以让您拥有这种能力,不过它的持续时间并不长久,只有两天。】
    “只有”?两天已经太长了!
    到底是跑到太医院去身临其境,看到那些黑潮从人体内爬出来,还是要远距离操控它们,但必须与它们共感?
    惊蛰沮丧地垂下了小狗头。
    哪一种他都不想要。
    …
    太医院很忙碌,从前他们就很忙,但是最近简直是忙过头了。
    当第一具虫奴的身体被运过来的时候,那些太医还吓得哇哇乱叫,可当他们知道这些虫奴代表的意义之后,有很多人就改变了想法。
    只是这些虫奴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将整个太医院都占满了,他们原本还有许多的空置房间,可现在几乎塞得在没有落脚的地方。
    身为太医院院首,宗元信对这件事得负主要责任。
    他对这件事有点太过狂热,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扑在了他们上面,只不过尝试了好多种办法,都没有办法让虫奴解除现在这个状态。
    虽然虫奴可以不吃不喝,但不代表他们不会死亡,当有的虫奴重伤过度,也会连带着身体内的蛊虫一起死去。而这些蛊虫可以让人的身体保持在一个非常低消耗的状态,就算不吃不喝,也能撑上很长一段时间。
    这种神奇的共生,让宗元信和其他太医非常狂热。
    只是他们没有忘记,最开始景元帝把这些虫奴送到太医院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恢复正常人。
    然而现在,就连宗元信,也对这件事束手无策。
    宗元信有点为难。
    他自然想要更多的药人虫奴来研究,但当他做不到某件事的时候,他的情绪也会十分暴躁。
    最近已经有不少人被他骂哭过。
    “院首,大人,出大事了。”
    就在宗元信打发走了又一个前来找骂的太医,外面又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几乎把他的门槛给踩烂了。
    “那些蛊虫,都爬出来了!”
    一听这话,宗元信一股脑站了起来,眼底满是震惊:“人呢?那些守卫呢?还有熏香,都点着吗?”
    这些虫奴放在太医院,自然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太医院的外面正守着许多侍卫,而太医院内部则是点燃着不少熏香。
    那些香料可以确保,就算蛊虫溜出来,也不会造成太大的祸患。
    ……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却没有想到,居然会变成现实。
    宗元信带着人冲了出去,亲眼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密密麻麻的蛊虫,从无数的人体里面爬了出来,它们的形状与从前黑潮里面的小黑虫有点不太相似,却仍然具备着昆虫的形态,它们的数量几乎无法计数,铺天盖地将整个太医院都覆没了。
    嗡嗡作响的翅膀摩擦声与那些窸窸窣窣的蠕动交织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某种青草的味道,那并不难闻,然而铺天盖地的虫子,却可怕得几乎让他们停住了呼吸。
    那些熏香对它们有点作用,却不太大。
    它们汇聚在一起如同虫潮,然后朝着太医院的墙壁攀爬上去,几乎要从那里冲出去,而就在那一个瞬间,所有的虫子都突然停住了动作,仿佛有人叫住了它们。
    ……虫潮不情不愿地退下来。
    一点,又一点,它们从宫墙上挪了下来。
    那是一种非常人性化的形容,但宗元信一时之间再找不出任何的词语表达。他仿佛能从这些可怕的潮涌里面,感觉到它们的情绪。
    难过,可怜,嗡嗡叫。
    最后,这些蛊虫在原地转悠着,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某一个瞬间,宗元信就像想起了什么,突然一个激灵,命人搬出来大量的陶罐子,还在里面泼了点水,准备了一点潮湿的碎布什么的。
    ……他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最起码,也查过很多书,知道蛊虫喜欢住在阴暗潮湿的地方。
    那些陶罐子在蛊虫边上一字排开的时候,它们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开始分批爬向那些陶罐子。当最后一只蛊虫爬进去最后一个罐子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摒住了呼吸……如同在看待一个奇迹。
    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窃窃私语,高声大喊,几乎所有人都有些混乱,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些躺在屋里面的虫奴……或者说宫人,发出了呻吟。
    这在那之前从未有过。
    这些宫人,苏醒了过来。
    …
    [母亲,母亲,母亲……]
    [喜欢。保护。]
    [母亲,咬,母亲……]
    [想要见……]
    [远,太远……不能……]
    惊蛰捂住自己的耳朵,却还是不能阻止那些源源不断出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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