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她惊呼。
    男人长臂一捞,将她裹了满怀。
    随着男人的力道,她的胸口就直直撞上男人的胸膛,无隙!
    许是撞到了男人的伤口,男人闷哼一声,蔚景一惊,想要从他的怀里出来,却发现自己被男人裹得死紧。
    她一骇,连忙伸手推他,“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这个男人,不是虚弱得连她甩手的动作都避不开吗?又是如何瞬间从床榻上起身,来到她面前的?
    而且,现在双臂的这个力度,几乎就像是铁钳一般。
    “怎么?是不是觉得自己找到了更强大的靠山?”
    男人轻笑出声。
    蔚景一愣,抬眸望去,却见男人如深井一般的黑瞳里哪有一丝笑意。
    她本想否认,她也从未往这个方面想,可看到男人这个样子,这些话语,这般口气,心中就噌地腾起一股潮闷。
    凭什么他自己可以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却要禁锢她的行为、左右她的思想?还一直看低她、轻贱她?
    唇角一弯,她亦轻轻笑开,“是啊,幸亏你提醒,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啸影山庄,多大的势力,连朝廷都惧怕几分,的确可以用来做为复仇的后盾。”
    “所以,”男人依旧笑得绝艳,凤眸中却冷若寒潭,“为了得到这个后盾,你不惜拿你自己的身子、自己的秘密、甚至我的秘密来交换,是吗?”
    如果说,影君傲一再说他们兄弟两人长得太像无法分辨,就算交换身份也没有人认得出来,只是巧合,只是他多心了,那么,下午神医给他包扎的时候,影君傲清晰地喊了他一声凌澜,又是什么?
    蔚景显然有些懵,没想到这个男人会这样讲。
    还有,什么叫拿自己的身子?
    她做了什么吗?
    是不是觉得在锦弦的龙榻上救下过一次她,或者说,是不是觉得他上过她,在他眼里,她就是那种人尽可夫的女人?
    也是,她跟他真正相识不到两月,她就让他上了,而鹜颜,或许跟他相识相知了很多年,他却一直舍不得碰她,是吗?
    那日太医说,鹜颜是完璧之身。
    所以,他更加觉得她轻贱是吗?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连带着声音都在抖,目光却是一瞬不瞬、灼灼望进男人的眼。
    “凭什么?”男人冷笑,“就凭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最后五个字男人咬得很重,那口气,就好像是在说,就算你以后再有其他再多的男人,我也是第一个。
    蔚景一震,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排山倒海一般碾压过来。
    眼里有些干涩,她蓦地伸手,拼尽全力地一推,终于将男人推开,因为受力,两人都各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未等身子稳住,她就往外走。
    可下一瞬,腰身一紧,背脊一痛,等她意识过来,男人已经将她重重抵在了墙壁上。
    背上黑熊那一掌还未好,胸口又是内伤,怎经得起这样撞击?
    她痛得闷哼的同时,也看到男人脸色一白,额头上有汗珠冒出。
    她知道,他同样撞到了伤口。
    她痛,他也痛。
    她以为他会护痛将她放开,谁知道,他全然不顾,整个身子更是倾轧下来,将她挤压在自己的胸膛和墙壁之间。
    气息灼热粗重,沉沉击打在她的面门上,和着胸口的震荡,一下一下,让她几乎都分不清,那心跳是他的,还是她的。
    “凌澜,这算什么?”
    她也不再挣扎,就算要挣扎,她也没有了力气,就只是在他的身下艰难地仰着脸看着他,呼吸紊乱地看着他。
    男人不说话,寒眸如霜亦是盯着她一动不动,只是,不知是身子虚弱的缘故,还是心中愠怒,呼吸越发沉重粗噶。
    两人的脸相隔不过方寸,似乎只要他略一低头,他的唇就会落在她的额头上。
    蔚景再次蹙起了眉。
    这样的面对……
    诡异又压迫地面对。
    “你到底想要怎样?”
    她完全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发什么疯。
    看他那样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模样,她的心里多少是有些惧意的,可就是这份惧意,让她心中的那份潮闷更甚。
    她只觉得实在是不解和不公,凭什么,凭什么他一直要这样对她。
    “凌澜,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也不明白你在气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别扭,真的很别扭,会让我以为你在吃味儿,在吃我跟影君傲的味儿!”
    眸底,是男人的俊颜,鼻尖,是他炽烈粗重的呼吸,她灼灼望进他的眼,沙哑着喉咙轻低低质问。
    男人似是微微一怔,眉眼低垂俯视着她,浓沉眸光绞着暗火,直直摄住她的瞳。
    良久,忽然唇角一弯,轻笑着将眸光撇开,瞟了一眼桌案上的烛火,复又收回扬落在她的脸上:“吃味儿?你的?”
    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一般。
    “你觉得可能吗?”
    未及她答,他又扬眉淡问,凤眸弯弯,蕴着薄笑,也蕴着冷嘲。
    与此同时,更是猛地直起了腰身,微微后退一步,将她从身下的禁锢中放开。
    “当然不可能!”睨着他的反应,蔚景牵了牵唇角,“就是因为不可能,所以,我才搞不懂你为何这样?”
    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之所以这样说,那是跟他学的。
    他喜欢激她不是吗?她同样可以激他。
    显然,达到了效果。
    为了撇清,男人已经将她放开,不是吗?
    “为何这样,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明白。”男人转身,走到桌案旁,修长的手指执起她未来得及罩上的灯罩,轻轻罩在八角琉璃灯上。
    顿时,屋里飘摇的烛火稳稳定了下来,他回头,看着她。
    蔚景一怔,“是因为你说的那句话吗?”
    问出口,蔚景就后悔了,这还用问,明显就是那句话。
    微微垂了眼帘,她默了片刻,抬起头:“不管你信是不信,我想说,我从来都没有出卖过什么,从身子到秘密,无论是你的秘密,还是我的秘密,从来没有。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这般不信任我?是真的像你所说的,你从未相信过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吗?还是说,我的哪些行为表现让人觉得我不值得被信任?”
    男人眸光略略一敛,没有吭声。
    “显然是后者吧。”蔚景微微一笑。
    他那般相信鹜颜。
    鹜颜难道不是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别人吗?
    “是因为我不明不白地失了一个女人的第一次,却没有太大反应,所以,你就觉得,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会随便出卖自己的身子是吗?还有,是因为你看到我在你面前基本都是透明的,毫无保留的,不对你藏掖一分秘密,所以,你就觉得,我对任何人都会无话不谈,是吗?”
    她灼灼望进他的眼。
    他微微一怔,眼波映着烛火,轻漾。
    “如果是这些让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我反省,或许……我的确太过依赖于你,以后,我会改。”
    蔚景轻咬唇瓣。
    一股脑地将这些话说出口,心中竟是说不出的滋味。
    垂眸弯了弯唇,她转身,往外走。
    身后传来男人猛烈咳嗽的声音,她心口一颤,却是没有回头,径直迈了门槛,走了出去。
    “别走!”
    男人的声音沙哑破碎,自身后传来。
    蔚景一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第一次,她从他的话里听到了一丝低声下气的味道。
    不过,她也只是怔了一瞬,却依旧是脚步未停。
    这两日她想了很多。
    的确,他是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如同天神一般出现将她拯救的男人。
    所以,她感激他,也依赖他。
    而这份依赖也随着她一次一次陷入危险,这个男人一次一次替她化险为夷而变得越来越严重。
    这很不好!
    她不想这样!
    所以,她说,她会改,是真的。
    她必须改。
    身后,男人再度咳出声来,“噗”的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喷溅,蔚景心跳一滞,下一瞬,却只是抿紧了唇瓣,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蔚景折回来的时候,凌澜正双手撑着桌子,站在那里微微喘着粗气。
    因为虚弱,又背对着外面而站,以致于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都没有发现。
    低低叹息一声,她上前。
    许是意识到身后的动静,男人愕然回过头,在看到是她时,似乎有些意外,从她所站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他的黑眸里映着八角琉璃灯的灯辉,忽然璀璨,同时,也看到他唇角的一抹殷红靡丽妍艳。
    蔚景心口一颤。
    果然是他吐血了。
    正欲开口问他怎样,却见他猛地转过身,步履如风,几步跨到她面前,长臂一伸,大掌扣上她的手腕,将她一带,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男人裹了满怀。
    胸口再次重重一撞。
    她皱眉,他闷哼。
    “蔚景……”
    男人灼热的,略略带着一丝血腥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畔,滚烫的大掌扣在她的腰间,将她固定在自己的怀中。
    血腥。
    心中忧虑,便也忘了挣扎,蔚景在他的怀里抬起头,“你怎样?”
    他没有回答,却忽然低头探近,吻住她的唇。
    蔚景心头一撞,愕然睁大眼。
    似是怕她逃,男人的大掌来到她的后脑勺,将她扣住。
    熟悉的墨竹清香混合着血腥的气息肆无忌惮地钻入她的鼻腔,她眉心微微一蹙,刚想挣脱,却被他大掌用力,将她更紧的压向自己,他狂烈地拥住她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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