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到哪儿不是一群人簇拥着,可现如今,却打发了婢女,独身一人深更半夜来这种地方。
    怎么说也是富甲天下的啸云山庄,刚刚一路倒是灯火通亮,怎么到这里竟然连一盏风灯都没有。
    现今只能靠着月色辨别路况。
    所幸今夜的月色还算好,照下来,也还能勉强辨物,她硬着头皮往深处走。
    可越走越深幽,四周的气氛也越发不对劲起来。
    原本在刚才的林子里,还能听到虫鸣声,蛙叫声,可这里,却一片死一般的静谧。
    只剩下她的脚步声和着她的心跳,一下一下,强烈地撞进耳朵里。
    蔚卿壮了壮胆子,又咬牙,逼着自己朝着深处走去。
    骤然,一声什么东西的长啸,划破所有的静谧,也划过她的耳膜和她的心头。
    对,长啸,那动静、那气势,仿佛震得整座山谷都在颤动。
    蔚卿全身一颤,本能地循声望过去。
    就猛地看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紧盯着她。
    她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
    定睛,再看。
    没错,眼睛,血红的眼睛。
    而且那眼睛还在慢慢靠近,蔚卿浑身一震,只觉得全身的血瞬间往上一涌,忘了动,也忘了呼吸。
    怪物!
    是个怪物!
    约有一人高的一个怪物,体型庞大,像一只巨大的苍狼,胳膊却像人一般可以弯曲……
    看到蔚卿,那怪物张了张口,粉红色的口腔里布满獠牙,那獠牙仿佛一根根短剑,在月色中泛着骇人的幽光。
    有那么一瞬,蔚卿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做一个噩梦。
    她想醒来,却醒不来。
    直到那怪物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朝她逼近,她才惊叫一声扭头就跑。
    可是,还没有跑两步,一阵疾风从后背袭来,她还没来得及躲避,身子就被卷起,重重摔在地上。
    是怪物的尾巴。
    怪物用尾巴卷起了她,又将她抛下来。
    背脊屁股巨痛,她却也顾不上,连忙从地上爬起,却也不敢再跑。
    怪物还在慢慢逼近,每一步似乎都震得天地一晃。
    蔚卿一步步的朝后退着,牙根打颤,浑身哆嗦着,恐惧的泪水也是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怪物迈着矫健的步子,血色的眼睛紧凝着她,那感觉,那感觉就像是逗弄猎物一般。
    蔚景借着月色,根据兰竹所指的方向,一步一步朝着那缠云谷走去。
    骤然,一阵奇怪的叫声在漆黑的夜色中响起。
    蔚景浑身一震,加快了步子。
    这厢,蔚卿吓得七魂丢了三魄,不行,还是得跑,不然就一定葬身它腹了。
    脑中想着,身子已经先动了起来,拼命地朝着原路跑去。
    “轰——”
    一块巨石被击碎,那怪物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吼,朝着蔚卿扑了过去。
    “啊!”蔚卿惊叫一声,浑身一软摔倒在地。
    满是惊惧的瞳子里倒影着怪兽逼近、逼近、再逼近……
    蔚卿心中满是绝望,眼前全都是怪兽的锋利如刀刃的爪子,似要穿透她的肚皮……<cmreadtype='page-split'num='2'/>
    骤然,一道幽光闪过。
    那怪物树干般粗壮的胳膊上,涌出浓绿色的粘液。
    倒在地上惊慌失措的她,只觉得身子猛地一轻,瞬间被人从地上拖了出来。
    “右相!”
    蔚卿惊魂未定的看着那个将她从怪兽爪下拉出来的男人,眸光一亮,顿时感觉自己似乎又活了起来。
    怪兽怒吼一声,死死地看向凌澜,一双眼睛竟变得更是鲜红,仿佛下一瞬就能滴出血来。
    亮了亮獠牙,下一刻便朝着男人扑了过去。
    “啊!”
    蔚卿惊叫一声,险些吓得晕厥过去,站立都几乎站立不稳。
    凌澜瞳孔一敛,长臂一展,将蔚卿一把拉过,揽在身前,另一手持着银剑抵御怪兽地袭击。
    蔚景赶到时,刚好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变,正欲上前,却又猛地想起什么,顿住脚步。
    弯了弯唇,她退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只见那怪兽身形矫健,张开锋利的爪子朝着凌澜扑过去。
    而凌澜也毫不逊色,护着怀中蔚卿的同时,手中长剑如银龙,变化莫测,与那怪兽痴缠打斗在了一起。
    看着这一幕,蔚景说不出来心中的感觉。
    担心他吗?
    担心的。
    不然,她也不会来这里。
    今夜,她在凌澜的床底下,捡到的字条就是蔚卿写给他的。
    因为自小跟蔚卿一起上学堂读书,蔚卿的字她认识。
    虽然字条没有落款,她知道是她。
    字条上写着:今夜子时,山庄缠云谷前见。
    说实在的,如若换做别的女子,今夜,她不会来。
    她不是凌澜的谁,凌澜要见哪个女人跟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可是,对方偏偏是蔚卿,是顶着她身份活着的蔚卿,是与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蔚卿。
    凌澜竟然跟蔚卿?
    不管是有私情也好,还是只是有交易也罢。
    她都接受不了。
    她难以置信,可白纸黑字,却又不得不信。
    终是不死心,终是想求一个清楚明白,所以,她来了。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走,不知道缠云谷怎么走?却又不敢瞎问别人,怕传出去被别人发现什么端倪引起纠复。
    皇后跟右相?那还了得!
    所以,她就在山庄里乱转,完全凭着感觉乱转。
    直到碰到了在那里罚跪的兰竹。
    她终是问了,因为她已然没有太多的时间,山庄如此大,别说子时赶过去,这样毫无方向地转上几天几夜也未必能找到什么缠云谷。
    而且,她有她的考量。
    兰竹被罚在这里跪一夜,那至少今夜之前,她没有跟别人说出去的机会。
    另一方面,从其言语中看得出来,兰竹性子单纯,所以,她就想着一蒙试试看。
    她不知道缠云谷因何得名,作为会医之人,她只知道,缠云草是一种药,可以去疤消痕,所以,当兰竹问她为何问这个地方时,她说,她要找缠云草。
    可兰竹却告诉了她一个震惊的消息。
    缠云谷是禁地,任何人不得擅入,因为里面住着镇山兽。
    她也终于明白,刚刚她问这个地方的时候,为何兰竹会是一惊的表情?
    禁地?镇山兽?
    惊错之余,她忽然生出另一种猜测来。
    或许,凌澜不是跟蔚卿有什么私情,或许,他们也不是有什么交易,这不过是蔚卿的一个圈套,或者是锦弦的,反正就是他们那一伙人的。
    诱凌澜入禁地。
    虽然,凌澜的智商不知比她强上几倍,绝不是容易上当的主儿,但是,他如果以为蔚卿找他真有何交易呢,或者,抱着来试试看的心态呢?
    她不知道山庄对于擅入禁地者是如何惩罚,就单说,那个什么镇山兽,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而且,凌澜还受伤未愈。
    所以,她还是来了,在得知这里是禁地,这里有怪兽的情况下,她还是来了。
    她要赶上凌澜,她要截住他。
    然,事实再一次证明,她杞人忧天了,她自作多情了。
    如果是圈套,如此危险境地,蔚卿自己又如何会在?
    如果是圈套,凌澜又如何会这般拼死护对方的安全?
    看看那样子。
    长剑如虹、招招快如闪电,他还受着伤呢。
    好了,现在终于清楚明白了,也死心了,那么接下来……
    走,离开!
    管它善良不善良,管它厚道不厚道。
    就算她有心想救,她也不会武功不是,而且,人家正同生共死,她一个手无寸铁的毫无缚鸡之力的旁人,还是不要给他们添乱了。
    就当她从未来过。
    弯了弯唇,正欲悄然离开,却骤然听到一阵衣袍翻飞的声音传来。
    她一怔,循声望去,就看到夜逐曦……哦,不,应该说是鹜颜,白衣翻飞,翩然落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
    月辉绵长,打在她的脸上,只见其脸色沉冷,目光看向凌澜,那样子,似是作势要过去,却又突然停了下来,猛地转眸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撞,鹜颜眸色一寒,极快,却又消逝不见。
    她一怔,她躲在树后,竟都被她发现了。
    而且,她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说她不该躲在这里不去帮忙是吗?
    还是什么,她不知道。
    正略略怔忡,忽的听到她低沉的嗓音传来:“大嫂!”
    虽声音不大,虽人兽酣战如火如荼,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嫂”响在如此广袤的谷中,却足以让每一个在场的人都听到。
    蔚景蹙了蹙眉,下意识地看向凌澜,就看到他似是微微一怔,猛地转眸朝她看过来,因为手中长剑未停,银晃晃的光芒在眼前晃来晃去,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一瞬,他又转回头去,继续与镇山兽交战。
    而他怀中的蔚卿亦是回头朝她看了过来,似乎怔了怔,眸色一瞬间寒凉,似要将她生吞了一般。
    蔚景愣了愣,怎么也是这种眼神?
    正微微疑惑,就感觉到鹜颜衣发翻飞,已然走到了她身侧,猛地伸手抓住她的臂膀,急急道:“这里危险,你又不会武功,快离开!”
    蔚景一怔,凝眸看向鹜颜。
    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cmreadtype='page-split'num='6'/>
    危险?
    这话竟能从这个女人口中说出来?
    如果她是夜逐寒的身份,身为丈夫做做样子,她还可以理解,如今,她是夜逐曦,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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