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愕然看向她。
    哦,不,应该是所有人都愕然看向她。
    她强自忍住。
    “你”鹜颜一脸疑惑。
    以为她是故意摔的吗?
    当然不会这样以为。
    当小腹下的刺痛越来越强烈,当腿心处隐约有温热流出,蔚景紧紧咬着牙,灼灼看向凌澜。
    堕胎药!
    他两指弹入的不是凡临草的解药,而是堕胎药,是吗?
    是啊,冬雨也是刚刚才说,壶盖泡了灵贞水,刚刚才说,用凡临草检测,他哪里有那么凑手的解药啊?
    是她痴了。
    是她又一次痴了。
    她竟然以为是解药,竟然还心软地喝了一半留一半给鹜颜。
    看看人家的狠劲!
    直接堕胎药给她,既可以顺利地堕掉了她腹中的孩子,又可以坐实锦溪的这碗药的确有问题。
    好狠的一箭双雕啊!
    死命攥紧掌心,紧紧合拢双腿,她想忍住,在凡临草拿来之前。
    可是,忍不住。
    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依旧抑制不住小腹的疼痛,再用力地并住腿,也阻止不了,热流的流出。
    冷汗从额头上直冒,在摇摇欲坠的身子快要支持不住倒下去之前,她伸手,朝鹜颜。
    “相爷,好痛……”
    鹜颜脸色一变,边上的凌澜更是,身形一动,却又蓦地顿住。
    鹜颜已伸手将她扶住。
    再也无力站立的她倒进鹜颜的怀里。
    人,就是这样悲哀,应该说,她,就是这样悲哀。
    这个时候,却还要依附鹜颜。
    没办法,兰竹带不走她,凌澜是有妇之夫,她能这样倒过去的人,却只有这个她的丈夫。
    “你怎么了?”
    鹜颜抱着她。
    怎么了?
    明知故问吗?
    她没有吭声,靠在她的怀里,脸色苍白地看向凌澜,弯唇笑了。
    不知是不是她看花了眼睛,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竟然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慌痛。
    “大嫂怎么了?”
    凌澜上前,作势就要握她的腕,被她扬手甩开。
    身后传来兰竹的惊呼:“血,夫人出血了……”
    众人一骇,循声看过来,就看到蔚景杏色的裙裾上一朵殷红刺目。
    凌澜浑身一震,僵硬在原地。
    锦弦一怔,眸光扫过锦溪,最后定格到太医身上,沉声道:“还不过去看看!”
    “相爷,好痛……带我走……”蔚景紧紧攥住鹜颜的袍子,乞求地看着她。
    鹜颜眸光一敛,说:“好!”
    打横将她抱起,不做一丝停留,快步而出。
    兰竹连忙跟在后面。
    凌澜怔怔回神,瞳孔一敛,撇开人群就疾步追了上去。
    也不管不顾锦弦在,锦溪在,那么多人在。
    意识到身后男人追过来,鹜颜陡然顿住脚步,待男人来至跟前,她皱眉,厉声呵斥:“你跟过来做什么?”
    “我……”凌澜眸色慌痛地看向她怀里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微微阖着双眸的女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鹜颜略带警告地冷瞪了他一眼,抱着蔚景继续往外走,没走两步,却又被他再次拉住了手臂。
    “大哥……”
    鹜颜闭了闭眼,强忍着怒气,转眸看向他,刚想开口,却忽然听得他哑声道:“对不起!大哥!我不知道大嫂她……”
    听得他如此说,鹜颜微微一怔,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厅中众人,面色稍稍缓和,冷“嗯”了一声,作势要继续往前走。
    可男人却没有放开她的手臂。
    “大哥……”
    鹜颜不耐地回头,男人定定地望着她,黑眸染上一抹血色,唇瓣蠕动,艰难地、几不可闻地吐出两字。
    鹜颜再次“嗯”了一声。
    大手这才松开、垂落。
    鹜颜拾步离开。
    一直到出了大门,紧跟其后的兰竹才反应过来,男人说的那几乎没有声音的两字,好像是“救她!”
    厅中众人到这时,似乎才隐约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相府里除了溪公主,另外一个女人,右相夜逐寒的夫人也有身孕了是吗?
    然后,继溪公主滑胎之后,这个女人刚刚也滑胎了是吗?
    或许没有滑胎,只是出血。
    可是,是喝了那碗保胎药之后,出血的是吗?
    是了,就是这样。
    不然,这个弟弟不会痛苦成这样,拉着他的大哥道歉,因为,是他要他大嫂喝的药是吗?
    哎……
    这都什么事啊?
    那这样看来,是不是说明,果然是那保胎药有问题呢?
    可刚刚太医明明不是说,那保胎药只是普通的保胎药,没有任何问题吗?
    天子当前,太医又岂会乱言?
    而且对象还是天子最宠爱的溪公主,这样误诊岂不是要脑袋搬家?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都看向少年天子,大气都不敢出。
    太医显然也有些慌神,原本锦弦让他去看看蔚景的,可是等他拨开人群过去,鹜颜早已抱着蔚景离开。
    于是,他就站在那里,追过去不是,返回到本来站的地方也不是,想跟天子解释也不是,心中又是疑惑不解,又是恐慌凌乱。
    明明,明明那药没有问题,行医数十年,堕胎药、保胎药他不可能分不清,平素一闻气味便知的,今日面对皇家,谨慎起见,他还亲自尝试过。
    绝对是很正常的保胎药啊!
    怎么会这样?
    冷汗透衫。
    正不知所措,忽的听到帝王沉冷的声音传来:“做什么还愣在那里?”
    太医一震,反应了一会儿,才连忙跌撞慌乱往外跑。
    凌澜眼梢一掠,度了一记眼色给管家康叔,康叔微微一怔后,连忙朝锦弦快速一鞠:“皇上,小人去给太医带路。”
    话落,也紧急拨了人群,追了过去。
    这时,秋蝉取了凡临草过来,见大厅里的气氛比她离开时还要诡异,不知发生了什么,疑惑地走过去,将手中的凡临草呈给锦溪。
    就在众人想,当事人鹜颜已经出事离开了,是不是现在先用凡临草试其他人的时候,少年帝王骤然开口道:“今日公主身体不适,右相夫人身体也不适,需要静养,大家都散了吧,改日朕再让掖庭监挑个日子,重新给公主过生辰。至于下药之事,朕会派人查清楚的。各位先请回吧!”
    啊!
    大家面面相觑。
    就这样散了?
    凡临草不是拿来了吗?
    真相不是还没有水落石出吗?
    而且,这寿宴还没摆呢?
    就这样散了?
    连锦溪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愕然看着锦弦。
    锦弦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冬雨,转眸沉声吩咐赵贤:“摆驾,回宫!”
    众人又是一怔。
    他也走了?
    这……这是……
    虽心中疑惑,可人家帝王之心岂是一般人能揣测的,见男人拂袖往外走,众人连忙纷纷跪于地上。
    一直沉默站在那里的凌澜,也怔怔回神,正欲撩袍而跪,却被锦弦握了手臂止住。
    凌澜一怔,愕然看向锦弦。
    “替朕照顾好锦溪!”
    锦弦说完,也未等他做出回应,就松了他的手臂,拾步出了大厅的门。
    凌澜躬身,眼帘轻垂,眸光一寸一寸敛起。
    “二爷,我的肚子也好痛,我也想回房。”
    矮榻上,锦溪虚弱地朝凌澜伸出手。
    凌澜微微抿了唇,走过去,伸出长臂将她打横抱起,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靠在他温暖宽阔的胸膛上。
    “好痛……”
    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自己看花了眼,她一个抬头的瞬间,似乎看到男人眸中寒芒一闪。
    书房。
    鹜颜站在窗边,微微扬着脸,静静看着窗外榕树上的一只小鸟,一会儿飞起,一会儿落在枝杈上。
    身后陡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她一怔,回头,就看到破门而入的男人。
    高大的身躯将门口所有的光线挡住,男人的脸隐在一片暗影中,看不到男人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沙哑破碎的声音随身而入的同时,就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
    “她怎样?”
    鹜颜拧了拧眉,淡声道:“她没事。”
    男人面色微微一松,下一瞬,却又再度凝起:“还有呢?”
    鹜颜转过身,看着他,“你想问什么?”
    男人眸光一敛,拾步往书房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动手解着自己的衣袍:“我们换身份!”
    鹜颜脸色一沉,扬手带起一股掌风,将书房的门闭上。
    却没有听男人的话,解自己的袍子。
    男人三两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之后,见鹜颜未动,便直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作势就要帮她脱,却被她猛地抬手挥开。
    “这个时候不能换,你那个锦溪我应付不来。”
    男人冷哼了一声:“怎会应付不来?我看你今日应付得好好的。”
    鹜颜一怔:“你什么意思?”
    男人没有回答她,只盯着她沉声道:“快点将袍子脱掉!”
    见她依旧不为所动,男人又猛地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不脱也没关系,反正夜逐寒的衣服我有,只是,你不要穿这套出去就行!”
    “够了!”鹜颜眸色一冷,对着他的背影嘶声道:“你还要发疯到几时?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再这样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被你玩完!”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冷冷地笑:“被我玩完?迟早玩完我们的人的不是我,而是你!”
    鹜颜一怔,男人的声音继续:“至少我还知道,府里不能同时有两个夜逐寒,所以过来跟你换身份,而你呢,在你用回鹜颜的身份,去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时,你可曾想过,府里不能有两个鹜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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