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之上的少年缓缓地站了起来,随后虚虚抬手,示意苏尚起身,唇边带着一丝说笑不笑的意味,“实在是辛苦。”

    苏尚垂眸,握着剑的手腕一如往日一样紧绷:“皇……上……言重。”

    新帝眼眸微微眯起,在看到左丞相的脸后面上的阴郁一闪而过,随后他又坐回了王椅之上,脊背笔直。

    在下方的苏尚突然动了一下手腕,顿时,脚步声自四面涌来,苏尚眸色一沉,面无表情的解下了剑壳,双手举过头顶,朗声道:“先帝驾崩前,命末将在皇上登基之时将此剑交还。”

    少年皇帝手指微微摆了两下,脚步声又向后退却,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也没有理会苏尚高举的双手,只是说道:“苏将军?”

    随后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朕记得,朕是你自小看到大的。”

    苏尚的头垂的更低,不发一言,耳边听着少年皇帝继续说道:“朕七岁时,被前朝余孽困死在大紫明宫,苏将军率领亲骑百人突围,将朕救出,随后晋朝大军赶到,将前朝叛逆全数诛杀。”

    “那个时候,苏将军似乎才十七?”皇帝问了一句,朝中声音更小,几乎针落可闻。

    随后,皇帝又像是走马过灯一样的开始自顾自的说着,“朕十二时,后宫妖妃干政,妄图刺杀朕,苏将军持着紫宵剑将那妖妃一剑刺死……”

    一桩桩,一件件摆在眼前,苏尚觉得自己眼眶有些湿润,酸辣的热气涌上,往日那个缩在他怀中的七岁稚儿像是在眼前活了一样,追在他身后叫他“子尚哥哥,”而长他九岁的先帝就会负手在一边站立,笑着看他们二人追逐。

    就好像是昨日昙花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少年皇帝的声音突然一停,随后声音像是突然轻了不少,可说出的话语却像是在这静如湖面一样的大殿之上砸下了一个响雷,“朕听闻,苏将军自七年前开始,在边关之外养了千骑精锐?”

    苏尚闻言抬起了头,将手中宝剑放在地上,稳住了已经开始发颤的双臂,沉声应道:“是。”

    皇帝抓着龙椅的手一顿,眼神一瞬间冷厉疯狂,在他身侧站着的年轻公公身体瑟瑟发抖,抓着拂尘的手关节尽是白色。

    “哦?”皇帝向前倾了一下身子,“朕好奇,这千人精锐,为何用,为谁用?”

    为先帝镇边疆,为新帝清君侧。

    可如今先帝已死,新帝登基,即便先帝已经将此事告诉了他,这一遭浑水,他也已经趟不清了。

    见苏尚沉默,新帝唇边笑意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的一僵,随后面无表情的坐在王座之上,沉默了下来。

    左丞相位于苏尚侧前方站定,手中拿着纯白玉牒,躬身道:“皇上,苏尚私养精兵,有意图谋反之嫌,论罪……当诛。”

    皇帝闻言侧了一下脑袋,左丞相心中顿时一凛,随后颤颤道:“想必将军也是一时迷糊,苏将军为我大晋王朝征战十年,当是该功过相抵,收回其兵符,将之囚禁在……”

    “收回兵符,将之囚禁?”少年皇帝这才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的主意一样,唇边若隐若现的笑意一下子扩大了,“这法子,朕觉得甚好……”

    左丞相闻言抬眼看了一下上方,还未说完的话顿时就又缩回了腹中,随后,他向后退了一步,回到了朝臣之中的队伍行列。

    少年将军这时才终于从高高的王座之上起身走了下来,一步步的走到苏尚面前,看着苏尚狼狈却又更显□□的脸,眯了眯眼睛,“苏将军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苏尚眼前只能看到地上那双明黄镶着金线龙纹的九龙履,半晌,他才微微闭眼,道:“臣……”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苏尚只来得及将身前的皇帝揽着腰一下子护在怀中,宝剑被少年踩在脚下无可出鞘,刀光已经闪在眼边,苏尚一手一脚同时逼退了两个持着剑的黑衣刺客,却已经无力阻挡其余两个趁着大殿混乱已经挥剑刺向少年的刺客。

    因此,他也没有看到,在他怀中,看着用身体给他挡了剑的苏尚时,少年皇帝那一瞬间瞪大,仿若是惶恐至极的面容。

    本来埋伏在大殿周遭的精锐此刻才一下涌上,将四个一击不得手的刺客斩于剑下。

    朝臣已经混乱的四处都是,纱帽掉落了满地,还有零落的几只分不清左右的鞋子,少年皇帝感受着那混乱的一切,腰侧的湿濡感却越来越加剧,鼻尖的血腥味儿……更加浓烈了。

    苏尚被刺客一剑刺到了胸口下方,一剑被刺穿了侧腹。

    少年比他低了一个头,若是这两剑刺在他的身上,恐怕他定是要当场丧命。

    “太医……”在苏尚已经不支倒地,鲜血溢了满地都是之后,少年才终于像是被那倒地的闷声惊醒,大吼着说:“宣太医——快——!”

    大殿之中再一次混乱起来,手持着兵器的将士不知何时已经退回了殿外,大殿之内群臣三三两两站着,看着大殿正中央的少年皇帝紧紧抱着已经被鲜血溢满了全身的银甲将军,眼眶通红,活像是一只孤独桀骜的小兽。

    太医本就在一边的偏殿之中,到来的速度已经算得上是飞快,可即便如此,他怀中的苏尚也都已经没有了鼻息。

    敖别的手一点都没有松动,就看着太医枯老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随后放下,跪着向后挪动两步,磕头谢罪,“陛下,节哀。”

    不知道是从哪里吹来的风,带着青草的香气,活像是夏日午后一样的闲适。

    敖别抱着苏尚在这寒冬天气已经渐渐冰冷的身体,冷声吩咐退朝,随后一步步回了自己的寝宫,全然不顾他身上的鲜血,将他放在了龙床之上。

    “李公公。”室内燃烧着的地龙很是暖和,敖别身上还穿着那厚重繁琐的龙袍,此刻已经被鲜血染红,刺眼的难受,“他会怪朕么。”

    头发花白的公公跪在地上,弓起身子蜷成了一团,“陛下,将军是看着您长大的,他怎么忍心……”

    “哦,对。”敖别声音轻的可怕,他伸手抚上苏尚冰冷的脸,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颈侧,感受着那一阵阵再也不会暖过来的冰凉,“他看着朕长大,不忍心怪朕,可朕却亲手害了他……”

    “陛下——!”李公公终于伏在地上哭喊出声,看着年少的帝王,“将军死因为何陛下再清楚不过,他在天之灵,定会希望看到陛下创建一个太平盛世,否则……”

    李公公看着龙床上的显得格外孤零零的少年,悲戚道:“否则,将军怎可瞑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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