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辆两百多万的bmw名车,在里头睡上一夜也不是件舒服的事。这是迎蔷在车里窝了一整夜后的切身感想。
    肩膀酸,腰痛,脚快抽筋,迎蔷很早就醒了,车上的时钟显示七点不到。她走出车外,伸展了下身躯,厨房里隐隐传来声音,绿屋里的人也醒了。或者,绿屋从来就没熄过灯?昨天晚上迎蔷睡在车里,梦中仿佛听见有人走动,某扇窗里的灯似乎整夜亮着。
    “早啊!”晶晶走出门来,先跟迎蔷打了声招呼,热心地:“你昨天洗的衣服干了,要换吗?还是我先借你几件简单的衣服?你肯定没有牙刷吧?来,我找支新的给你。”
    如果没有晶晶注意这些生活的琐事,迎蔷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忽然有个奇妙的想法晶晶关照她的生活起居,方宸则关照她的“心”。
    她谢过晶晶,拿了牙刷去刷牙,刷出一口清新的气息,却在厨房门口皱眉停了下来。
    厨房里掌厨的人是阿晖,铿锵有声,手忙脚乱,迎蔷不由自主也走进去,好心问:
    “怎么是你在弄早餐?要不要帮忙?”
    “当然要帮忙!”才一大早,阿晖已经满头大汗。“你不知道我们这里煮饭是轮流的,跟值日生一样每天换人负责。偏偏我对厨房的事是一点慧根也没有,每次轮到我煮饭就像在作战!”
    天!昨天德稚的手艺就已经是灾难一场,今天吃阿晖的,岂不更食不下咽?迎蔷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来好了,你去休息。”
    拜家里对饮食挑剔之赐,何佩凤的主张是自己得先懂得美食,才能有效地要求请来的厨子,所以她虽然不赞成女儿进厨房,却也不反对女儿去了解,于是长年耳濡目染下来,迎蔷实战的经验也许有限,但手艺应该还不错。
    “真的?你接手喔,谢谢、谢谢!”阿晖如获大赦,只差没对迎蔷膜拜起来,菜刀往迎蔷手上一递,溜了。
    迎蔷止不住微笑,去翻冰箱,给她翻出一些水果,还有冻成冰棍似可以揍人的法国面包、鸡蛋,柜上有咖啡、有茶。
    没有烤箱。法国面包洒点水放进微波炉烘软切片,中间挖个洞,打个蛋,放平底锅上煎,义大利人的家常早餐。不一会,切好的水果、饮料、面包,一份份精致特别的早点,被迎蔷端上了餐桌。
    “哗!”在餐厅的阿晖瞪大了眼睛,晶晶也吓了一跳,喃喃自语:
    “太礼遇我们了吧?”
    方宸推门进来,看着餐桌目瞪口呆。
    “不要告诉我这是阿晖做的,扁死我都不信。”
    迎蔷端出来最后一份早餐,刚才在炉火前烘着,她的脸还红艳艳的,白里透红,煞是明媚。她自己没感觉,然而方宸那双深邃的眸子却像被磁石吸住似地停伫在她脸上,有观察,也有欣赏。她陡地抬头,两人的眼光在空中交会了,她的心莫名其妙地震了一震,很快转移视线。迎蔷头一回发现,他似乎有着轻易在她体内造成不安的危险力量。
    “你的手艺真好!”晶晶的赞美舒缓了方宸在迎蔷心中制造的动荡,也引出了其他人的赞扬。
    “太好命了!我好像在大饭店吃早餐!”
    “拜托你留在我们这里当厨师好不好?”
    早餐的气氛愉悦、舒畅,迎蔷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她从来没工作过,甚至从来没做过什么家事,她生平第一回发现,自己原来也有能力做好一件事,而且做得让人如此满意。
    比起过度小心翼翼的保护她,还不如帮她肯定自己的价值,这才是她最需要的。
    “好,吃饱了!”方宸把餐盘往面前一堆,却极熟悉而自然地交代起工作来:“晶晶跟阿晖去看陷阱,德稚你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车修好,我去喂我们那些宝贝。”
    简单明了,干脆笃定,眼前俨然天生领导者风范的方宸,好像不是迎蔷昨天认识的那一个。然而大家也却听从他的分派哩!仿佛有种莫名其妙的魔力,导致迎蔷直觉也跟着他们从餐桌旁站起来,想把盘子收到厨房去。
    “喂,”晶晶笑着拦住了她。“你帮阿晖弄早餐,还要帮忙洗碗?这太不像话了吧,阿晖洗就好。”
    “对对对!”阿晖抹抹嘴站起来,又像开战似的,粗手粗脚地把餐盘全丢进厨房。
    这么一来,迎蔷就无事可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任务,唯独迎蔷像被排除在外,没有人刻意孤立她,她却不得已地被遗忘了。
    这个时候,她才深刻体会到昨天晚上阿宸讲的那句:“一个人待在这陌生的地方,如果没人理你,一定会很难过。”
    好个细心体贴的男人!迎蔷发现自己没来由地想起方宸来,而且唇迁还漾着一抹从心底发出的微笑。她倏地脸红了,下意识泊拍红热的脸,刻意往方宸相反的方向走,在屋前的空地遇到了德稚。
    “嗨!”德稚的头从打开的引擎盖中抬起来,微笑打招呼。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他。竟两手都是油污。
    “你还会修车啊?”迎蔷好奇地。
    “住在这么远的山区,什么都不方便,只好什么事都会一点。”德稚客气地。
    “你们几个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呢?”迎蔷提出了她的疑问。
    “你不知道?”德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很是讶异。“你昨天不是跟阿宸聊了很久?”
    “呃。”聊很久,不代表说的都是正事,更多的时间是在互骂。迎蔷困难地摆摆手,放弃解释。德稚笑笑,倒也不再多问,自己说了:
    “这里没有招牌,可是有个名字叫绿屋动物保育中心。我们追踪保育的是台湾快绝种的动物,主要是麝香猫你知不知道是什么?”
    麝香猫?她只听过麝香。
    “非洲产的麝香猫,的确是做麝香的原料,可是台湾的麝香猫不同种,而且存活的数量并不多,又因为它很孤僻,所以保育工作并不好做。”
    “你们的工作还真有意义。”迎蔷忍不住说。
    “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愿意留在这吧。”德稚笑了。“否则以现实来说,我们的生活实在很不容易。最早绿屋的创始者是个大学的老教授,所以就依附在那所大学名下,不过学校始终没有拨给我们足够的经费,所以我们的规模就不可能扩充,规模太小,就很难得到农委会和民间团体的补助;得不到补助,就只好克难地维持现状,就这么恶性循环你懂吧?”
    迎蔷点了点头,不由得叹:
    “这么困厄的环境,还有像你们这么有心的人,真难得。”
    “最难得的是阿宸,”德稚看了看角落的屋子,那是方宸早上的工作处。“我们还好,都是念书时就跟着教授,从来不曾有钱过,这么一路下来也习惯了。阿宸是当完兵后回台北当上班族,赚了房子,赚了车子,还存了一大笔钱,后来上了山,存款慢慢贴光不说,把房子也卖了,所有的家当全部拿来贴补我们的经费。这辆车就是他的。”德稚拿着板手敲敲车身。“否则我们以前只有一辆更破更烂、开了会冒烟的全垒打。”
    迎蔷听得脖子都斜了,那种惊讶像德稚说的是另外一个人。不是她昨天所认识的阿宸。迎蔷恍然明白,原来阿宸那副吊儿啷当、嘻皮笑脸的外表之下,其实并不是什么都不在意的。相反地,他对他坚持的事物所付出的在乎,绝大多数的人都难以比拟。
    原来他竟是这样的一个人她还真是错看他了。霎时,迎蔷心中对方宸的评价迅速提高,而且还是带了点钦佩、赞赏成分的。
    “啊!”迎蔷忽然发出了一声有点懊恼的惊呼,她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她不明就里,就冲口而出的那些伤人的话。她说了些什么?骂他一无所成做不了什么正经事?而她那时根本还不算认识他,拿什么理由来数落他这些?
    迎蔷懊悔极了。德稚看出她的不安,问:“什么事?”
    “我,”迎蔷顿了顿,有点心虚。“昨天晚上我骂阿宸整天嘻皮笑脸不长进。”
    德稚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反而还笑出声来。
    “这种事阿宸不会介意的。”他的板手往右方指了指。“阿宸在那边的房间里喂一些被陷阱戳伤或是失去母亲的小动物,你何不过去找他?”
    找他?迎蔷的心还犹豫着,但她的脚已经背叛了她,自动地朝那间房间移动过去了。
    从窗外看进去,那是个像厨房的房间,一样有流理台和大冰箱,方宸洗洗切切,十分专注于工作。是谁说过?专心工作的男人比任何时刻都具魅惑力?他忙碌的背影,竟如此让她心折!忘了自己仍是个偷窥者,迎蔷贪心地抬高了视线。
    就这么一瞥,屋里的人发现了迎蔷的存在,她,矮下身,脸红得像颗大苹果。方宸手上的工作顿了顿,马上无事样地又忙碌起来,只是他的唇角漾着笑,故意自言自语说得好大声:“唉,好忙好忙如果有人来帮就好了。”
    谤本就是说给窗外的迎蔷听的!迎蔷噘了噘嘴,干脆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走进屋里去。
    “大家都在忙,谁有空来帮你?”迎蔷对号入座回答他的话:“可惜我又什么都不会。”
    “谁说你什么都不会?”那双深邃的眼睛,笑起来实在是非常迷人。“早餐喂我们吃那么好的料,喂只小麝香猫还难得倒你?”
    迎蔷眯起了眼睛。
    “麝香猫到底长什么样子?”
    “好奇了吧?”他笑了笑,随着笑容,理所当然似地把一个大拖盘送到迎蔷手上。“捧着它,跟我来。”
    那托盘还真重!迎蔷一接重量,手就不免往下垂了垂,警觉地马上又抬高。盘上是几个盆子,有的盆子装满了小肉块,还有蔬菜、果实。迎蔷捧着托盘像太监捧圣旨似地跟在方宸后面。他两手空空插在口袋里,好整以暇地走出房间,踱到后院,打开另一扇门,指使迎蔷还真像在指使小厮:“好啦,就放这。”
    迎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重重放下托盘,抬起头来,眼前是两个大笼子,一个养了只白鼻子的小丙子狸,另一个笼子里的,有着长长尾巴、像只普通家猫那样的大小,尖嘴,身上有着黄褐色的条纹。这就是麝香猫?
    迎蔷不由得趋近去看,却倏地又往后退了退。原来笼子门根本没关,奇怪那猫也不溜走?再看仔细,大麝香猫卷身护着的,还有只小猫。
    “这是琪琪。它受伤了,你看见没有?”方宸伸手去指母猫的脚,伤口还红肿着。“它这样子,连自己觅食都有问题,更何况养育小猫?所以我们只好把它带回来。这是kitty,它女儿,只有一个多月大。我们的动物名字是轮流取的,所以轮到晶晶取名字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可笑的名字。kitty猫?”
    迎蔷轻笑了起来。任何动物的小宝贝时代都可爱,kitty也不例外,她本能地伸出手想摸摸那只惹人怜爱的小猫,没想到琪琪警觉地动了一动,吓得迎蔷马上缩回了手。
    “别怕,”方宸安抚她。“琪琪已经跟我们很熬了,她不会攻击人的。”
    迎蔷半信半疑,看着方宸却不敢动作。方宸皱皱眉头,干脆把kitty抱出来往她怀中一放!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她差点尖叫!可是琪琪也许真是习惯小宝贝让人喂食,一点特别的反应也没有。迎蔷谨慎地、小心翼翼地摸着kitty那光泽细致的皮毛。
    好柔软啊,她开心地笑了。
    “喂它吃奶。”方宸说。
    迎蔷的笑容马上又敛住。“你说什么?”
    “别紧张,”方宸拿个小奶瓶往迎蔷怀里塞。“又不是要你喂它吃你的奶。琪琪身体不好,我们怕kitty营养不够,所以得补充营养。”
    迎蔷又瞪他,不过她的注意力分了一半在那小奶瓶上面。这小猫咪,会懂得从奶瓶吸奶水?
    事实证明,动物求生的本能超出人类的想像。小kitty不但能习惯母亲的喂哺,竟也能习惯人工的奶瓶!迎蔷长这么大,从来还没喂过小猫咪吃奶,这新鲜又有趣的经验让她高兴得直嚷:
    “你看,kitty快吃完了耶!喔它还舔我的手指,啊!好痒!”
    方宸带笑望着她,不能自已地目不转睛。眼前的她,绽放着开心的笑靥。眼眸中尽是一片动人的温存。一个清新的、活泼的、健康的迎蔷,他喜欢这样的她。而那双温柔的手,似乎有种安定的力量,kitty在她怀中既满足又安分地窝着,方宸的薄唇一抿,忽然嫉妒起这只享尽美人温存的小猫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打搅了方宸的迷醉,也让迎蔷转移了汪意力,她惊讶地看见从屋顶上慢慢倒挂下一只猴子!
    “eddie!你又开始顽皮?下来!”方宸不慌不忙地伸出手去,作势要它下来,那只猴子也像听得懂,晃了几晃,便乖乖蹲在窗边,等方宸丢给它果子。
    “你懂点规矩好不好?”方宸有趣地跟小猴子说起话来。“看到没有?我们来了客人,别把人吓跑,否则我以后就不准你来了。”
    迎蔷噗嗤一声笑出来!
    “说不定是我把它吓跑呢。”
    “不可能。”他摇头。“eddie鬼怪得很,你没看过这么机灵的台湾弥猴。曾经他也是这里的过客,在这里养好伤之后被我们放回山上去,可是这家伙几乎每天都脱队回来看我们,还跟我们要东西吃。”
    eddie果真灵敏,活像是明白方宸的话,从窗口一跃,轻轻停在方宸的肩上,伸出小掌,跟方宸撒起娇来。
    “打我?好大的胆子,愈来愈不像话了。”方宸作势要把它从肩上拖下来,逗着它玩:“什么?还要苹果?没有苹果啦!都被你吃光了。我们这几天都不能下山买东西你知不知道?”
    kitty喂饱了,懒懒的不再吮奶嘴。迎蔷小心翼翼地把它还给母亲,转回头来看见兀自逗着eddie的方宸。这个对猴子说个不停的英俊男人,宠溺的言语、无比的耐心,不知怎地,竟让迎蔷的心湖又起了波涛,激荡着她。这些小动物何其有幸,能遇见他这样的一个好人来照顾?
    迎蔷突地脱口而出:
    “抱歉,我昨天晚上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什么?”方宸茫然不解,寻思了好半天,才像是想到了某种可能,哈哈大笑起来。果然如同德稚所说,他根本就忘了。
    “是那些“吊儿啷当,不去做正经事”之类的话?”他不在意地耸肩。“其实你说的也没错,我本来就是嘻皮笑脸,廿七岁了还一事无成,没车子没房子没银子,什么都没有。”
    “可是你现在做的事很有意义。”迎蔷热切地:“如果你还留在台北,只是每天为了权与利在商场里翻滚,就算你有再多的车子银子,我反而会觉得你一事无成。”
    “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对吧?”方宸脸上的线条乱了,挺尴尬的样子。“那些家伙就爱夸张八卦,把我说得很伟大的样子,你别听他们的。”
    迎蔷嗤笑,忍不住顽皮起来:
    “你怎么晓得他们把你说得很伟大?也许他们说的是你抛弃了一切家当来到山上,简直就像个傻瓜。”
    “对对对!我本来就比较像傻瓜。”他抓抓头发,速速转移话题:“唔,不行,困了,我要去睡觉了。”
    “才早上你就困了?”迎蔷糗他。
    他看起来很无辜。“晚上都没睡,你说我该不该困?”
    “为什么不睡?”迎蔷讶异。
    “工作。”他眨眨眼。“你呢?昨天晚上在车上睡得还“舒服”吧?”刻意强调“舒服”那两个字。
    可恶的男人!明明知道车上不可能睡得舒服。
    “不劳你费心。”迎蔷哼。
    “根据我活这么大的经验,”更可恶了,倚老卖老起来。“就算再贵的车,睡起来也不可能四肢成大字状摊平,木板床虽然硬一点,至少还可以翻身。”
    “我怕有虫。”迎蔷咕哝。
    “它又不吃人,又不咬你,也不会跳到你身上,你怕的话,我陪你睡好了。”
    一连串听起来还算正经的话,没想到结尾加了这么一句,迎蔷气得拿起托盘他!他笑着躲,却反手扔给迎蔷一个水桶:
    “如果我是你,就亲自去把房间打扫打扫,这样晚上睡起来就有安全感了。”
    “说了这么多垃圾话,这倒还像句有用的建议。”迎蔷笑靥一展,站起身来捡了水桶,打算去找抹布,临走前问他:“你不来帮忙?”
    “我困了。”方宸装疯卖傻地打了个大呵欠,认真八百:“而且我去算过命,算命的说我今年都不能扫地,否则会倒大楣。”
    去他的算命!迎蔷本来就对他不抱太大的希望,摇摇头,走了。
    仔细地擦抹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迎蔷原本苍白的脸色又泛红了,头还略略有些晕眩不过她还是执意要“做完这件事”一般的正常人,大概都难以体会她这种异样的心境吧?谁会把打扫房间当作一件“难得的正经事”?
    可是迎蔷从小被呵护着长大,生病之后更加像是在保温箱里的宝贝,任何一项工作对她来说,都回归到最单纯的原因只为了工作结束之后。那种“成就一件事”的感觉。
    抹去额头上的汗,迎蔷的清洁工作一直到午后才总算把房间清理了干净,还好没让她发现蟑螂、蜘蛛任何一只不速之客的痕迹。铺了两层刚晒过、带有阳光味道的棉被,大功告成。
    像个小孩子,终于完成一件足以令大人赞赏的事,迎蔷带着笑容把清洁工具拿出屋子,迎面遇见晶晶。
    “刚摘下来的新鲜青椒。”晶晶笑着走来,手里提的竹篮里全是蔬菜。“去陈婆婆那边买的。”
    这不是迎蔷第一次听见陈婆婆这个名字。
    “陈婆婆是谁?”
    “喔,算是邻居,再往山上走个十五分钟就可以到她家。她自己种菜、养鸡养鸭,我们常常跟她买,又便宜又好。你看这只鸡,”晶晶左手往上提了提。“刚宰好、拔完毛的放山鸡哟,阿宸特地要我去买的。”
    “要做什么?”迎蔷微微歪着头。
    “晚上就在外面吃烤肉,阿宸说要让你吃点特别的,他要烤鸡呢。”晶晶霎霎眼,很正经期待的样子。“跟你说,他的烤鸡可是一级棒,不输给大饭店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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