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爷爷自那以后,既后悔当年的决定,也不想再见不肖的儿子,便终日独自守着花房。”

    秦亦看他神情,心情复杂,那人的口气淡漠得仿佛说得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一则普通的社会新闻。

    他此刻才终于明白,那天晚上在赤霄的时候,这个男人说得话——对待爱情,如此的悲观,如此的不信任。

    也终于理解,为何这人明明才二十八,为人处世却稳重沉淡得如同三十八。

    因为从幼时起,除了他自己,就根本无人可倚靠。

    秦亦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但是除了沉默,他吐不出一个字。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我跟你在一起,只谈温情,不谈爱情?”裴含睿忽然换了个话题,他放下餐具,轻轻擦了擦嘴角,起身看着他,“我带你去个地方……那是我的私人藏馆。”

    “藏馆?”秦亦跟上他,心里的好奇如同猫抓似的挠他,却同时又隐约觉得那里面,未必收藏着什么好玩儿的东西。

    秋雨过后,花事阑珊,花园里的花花草草都开始呈凋零之象,那些被雨点打得东零西落的花瓣,在夜风里微微颤动着,好似随时都会被拂下枝头,吹落到泥土里去一样。

    玻璃花房门前的南瓜灯还亮着,老人合目睡在里面,旧式唱片机喑喑哑哑地传出不知名的曲调。

    裴含睿领着秦亦来到一间上锁的房门前,跟书房在同一条走廊上,只不过在另一端。

    他打开门,双手往里缓缓推开,随手拨开门口的电灯开关。

    在看清里面立着的众多影子的一瞬间,秦亦蓦然瞪大双眼,心神巨震,吓得差点跳起来!

    “这是……这是……”

    ☆、第40章

    房间里吊着的是华美的水晶灯,光线璀璨但不刺眼,铺在地上的是暗红色花纹的羊毛地毯,厚实的窗帘也是暗红色,把落地窗遮的严严实实,仿佛常年都不曾拉起来过。

    令秦亦惊诧的自然不是这些东西,而是那立在地毯上,一个个的人影!

    他们的长相也非常眼熟,貌美的女明星,身材火辣的名模,还有少数俊秀的男孩。在明亮的灯光下,每个人都睁着眼睛,或是满面笑容,或是愁眉紧锁,或是高傲冷漠,不论是什么表情,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直勾勾地盯着秦亦,盯得他头皮发麻。

    有那么一瞬间,秦亦几乎以为自己到了一个时尚pаrty的会场,但是寂静无声的四周马上让他否定了这个诡异的可能。

    “这些都是……蜡像?”秦亦眯起双眼仔细端详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外国女模,金色的大波浪长发,身材妖娆,微微上挑的眼角下一颗泪痣,眼里像是藏着钩子似的,七分美艳三分魅惑,顾盼神飞,生动得如同真人。

    秦亦认得她,那是前年的世界超模大赛的冠军得主,当年也曾在巴黎红极一时,如今似乎转行进军演艺圈,便渐渐没了声息。

    她身上的穿的衣服,也是专门给她量身定做的,热情如火的红色绸缎,把她的曲线勾勒得纤毫毕现,抹胸和裙摆边缘点缀的金色鳞片,在灯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晕,与她的金发交辉相映。

    “对,这里是我的私人蜡像馆。”裴含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金发女郎,轻轻叹息一声,“她叫lisa,在她最红最风光的时候,我给她打造了这件晚礼服,然后订做了这个蜡像,再之后……我就和她分手了。”

    “……为什么?”秦亦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眸光复杂地望着裴含睿,静静等待对方的解释。

    “因为她越界了。”裴含睿从靠墙的酒柜里取出一瓶上世纪的波尔多红酒,斟了两杯端过来,语气隐含着浅淡的惋惜,“她是个天真的女子,在这个圈里实属难得,只可惜,后来她变了,违背了当初的约定,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短暂情缘,甚至向花边记者暗示怀了我的孩子。”

    “所以你就跟她分手?”秦亦语调略微上扬,嘲弄对方荒诞的恋爱史。

    哦不,或许连恋爱都称不上,只是——逢场作戏的情史……

    “那么其他的蜡像,也都是你以前的老情人?”

    他左右环视一周,在水晶灯光芒的笼罩下,每座蜡像脸上都蒙着一层朦胧的光,时间在这里,都宛如停止了流动,把最美好的一面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裴含睿微微摇头,他手指捏着高脚杯轻轻转动,深红色的酒液立刻荡出几层漩涡。

    “并非全部,大部分只是被我挑中担任过我的主秀,或者我认为他们身上有足够值得我收藏的美丽之处,才能够出现在我的蜡像馆里。”

    “我终于可以肯定,你一定是你爷爷的亲孙子,收藏这种东西……变态基因是遗传的吧。”秦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在蜡像之间来回走动,一个个看过去,大致数了数,起码有二、三十个,每一座的工艺都极其精美考究,从面部表情到造型动作无不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身上的衣服也全是由裴含睿亲手设计,作为一个私人藏馆而言,可谓是真正的大手笔了。

    “这个人……是谁?”

    走到藏馆深处大约中央的位置,一个造型与众不同的蜡像吸引了秦亦的目光。这也是一个女人,从眉眼看来是个成熟的女子,瓜子脸,柳梢眉,神情温柔如春风拂面,又如名花优雅得体,她双手轻轻搭在小腹处,身上的衣着没有有任何时尚的元素,显得简约而庄重,活脱脱一个典型的东方闺秀,一点都不像浮夸的娱乐圈里搔首弄姿的女人。

    “那是我的母亲。”裴含睿的声音淡淡自他身后传来。

    秦亦并不意外,光看这个塑像,便让人产生一种“难怪能生出裴含睿这样的儿子”的感觉。

    细看片刻,秦亦疑惑道:“这件衣服不像是你的设计。”

    “啊,是啊,因为我无法给她设计衣服。”裴含睿缓步上前,跟秦亦并肩站着,静静凝着母亲的容颜。

    明白他话里的涵义,秦亦打住了继续追问的冲动,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因为母亲已经去世了,再也无法亲手准确地测量她年轻时的尺寸,就连这个蜡像恐怕也是按着老照片和模糊的记忆估测着制作的,而以裴含睿的个性而言,可能存在误差,他宁可不做。

    又或许是实在无法给母亲设计出令自己满意的款式,啊,谁知道。

    谁让裴含睿是一个对“不完美”无法容忍的艺术家呢……

    秦亦只能凭着对他的了解,隐约猜测着。

    “为什么……要收藏蜡像?”秦亦环顾四下,那些重重的雕塑在梦幻的水晶灯下无声地释放着特有的魅力,它们被灯光拉出交叠的影子,杂乱地映在红地毯上。

    “因为人是最善变的动物,不管是生命、美貌、健康、抑或是感情,终究是有保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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