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快地洗漱完毕,我坐在铜镜前,阿满手握银梳为我梳髻,小沅则拿起胭脂水粉预备替我上妆
    镜子里的人,有一张憔悴如黄花凋谢的脸,疲惫的眉眼,病容侵蚀了那十七岁的青春年华,依稀仿佛还透出了七十岁的历尽沧桑,鬼使神差地我想起了一句诗“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原来我竟老到了这般地步。老到了这般地步的我,该得抹多少香粉搽多少胭脂才能掩盖住这老态。
    我推开小沅在我两颊努力粉饰的手“行了,小沅,这样就可以了。”
    “啊?”小沅傻了眼“这样就行了?”
    阿满偷眼瞄了瞄铜镜,也沉不住气了“良人,再让小沅用些胭脂吧,良人气色实在——”
    她蓦然停住,我明白她的意思,笑笑道:“宫中众所周知,我已缠mian病榻数月,气色本该如此,用再多胭脂也是枉然。”
    阿满“噢”了一声,似恍然大悟,面上显出佩服之色。
    我在心里暗赞了一句“孺子可教也”阿满确实是个可造之材,我稍稍这么一点拨,她便七窍玲珑。
    不错,霍成君命我献歌,无非就是要让我看看宣帝对她有多么百依百顺,无非就是想在我面前立威,那么我便让她耍威风耍到底好了。霍成君瞧见我这么一副病焉焉惨兮兮的样子,应该觉得特解气吧,既然解了气,也就没气可撒,也就不至于再对我诸多刁难。
    将凄惨弃妇路线进行到底,我从信铃拿来的衣服里,选了颜色最素的一套,打扮停当,往镜子前一站,靠,我这造型比弃妇惨上一百倍,跟刚死了男人的寡妇有一拼。
    阿满要求陪我同去,被我拒绝了,我知道她这是放心不下我,可放心不下又能怎么样呢?她跟着我,不过多一个人挨骂罢了,搞不好还会成了霍成君“杀鸡”给我看的牺牲品。
    四月的阳光,本该生机盎然春意融融,可照在我的身上,却是如深秋般凉淡。挟这一身凉淡,我步入清凉殿。在那清凉殿的正堂里,许是大汉朝最为出色的三个男人,司马洛、汉宣帝、萧屹,分上下首坐着。
    一个,如日,光芒耀眼;一个似月,文秀清雅;另一个,则好比高山流水,洒tuo不羁。
    日月也好,山水也罢,今天他们都只是陪衬,如绿叶衬红花一般,衬着那倾国倾城、艳光四射的美人儿,霍成君。
    霍成君比前年在上林苑那会儿成熟了许多,蜕去了少女的青涩,举手投足散出的那股子柔媚,若非因天生的骄纵与倨傲而白璧微暇稍有欠缺,直可教人心神荡漾yu仙yu死。
    据说她与我同岁,可要是将我们两人放在一块,好有一比,她是娇滴滴玫瑰初绽,美,很美,非常之美,而我则是那老了嚼不动的白菜帮子,濒临惨不忍睹的边缘。
    偏生有人瞎了眼,而且还不止一个,放着玫瑰不去疼惜,非要拿目光眼馋我这老白菜帮子。司马洛拧着眉头望我,望着我的一脸菜色,眉头拧得更紧。汉宣帝似漫不经心扫过我的面庞,却在扫过之后,无法做到漫不经心。
    在我打量霍成君的同时,她也在掂量我,只一眼就自以为分出了胜负,并且流露出胜之不武的嫌弃。
    本来我可以轻松过关,却被那两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男人给拖累了。
    霍成君很快就察觉到坐在她身边的汉宣帝以及离得较远的司马洛,他们对我的过多关注,顿时一抹妒色破坏了那绝色之姿。
    我赶紧亡羊补牢,躬身向汉宣帝和霍成君行礼,恭贺他们新婚之喜百年好合。
    却不诚想倒授人以柄,叫霍成君反将一军“未知廉良人,要以何支新曲,恭贺陛下与本夫人?”
    不止我,在座的三位男士俱是吃了一惊。
    丫的,这霍小妞也太缺德了点吧,上吊还得给个喘气的时间,没头没脑地突然叫我唱新曲,我上哪儿现给她找个应时应景应汉朝文化的歌。
    我问:“不知婕妤要听什么样的新曲?”
    霍成君轻笑“这便要看廉良人的了,廉良人不是最擅长谱新曲唱新歌的么?”
    无所谓她的答案,我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或者还存着希望,希望拖累我的两个男人能跳出来帮我挡一挡霍氏小妒妇。
    然后,如我所愿,汉宣帝率先跳出“成君若要听新歌,朕这就下旨令乐工谱曲就是了,想她不过区区宫婢出身,能谱出什么样的好曲子来?徒然污了众人之耳。”
    我暗自叹息,他是怎么办到的?如此逼真的宠溺语气。
    霍成君到底是个千金大小姐,没那识趣的眼力劲,不依不饶,语似撒娇,却不过借撒娇之名行整我之实。
    “怎么会呢?良人的那一曲逍遥游至今还令萧大人念念不忘,长安城中竞相传唱,不是连陛下也夸赞良人歌倾天下么?”越发地娇腻“陛下,臣妾想见识一下廉良人倾尽天下的歌艺嘛。”
    给读者的话:
    今天更新结束,明天还是九点十点的时候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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