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棉纱。傷口从常留瑟的锁骨下方贯穿而过,流了不少血,空气中隐约含有苦涩的药味,与海洋的咸腥。

    常留瑟独自上药的动作颇为笨拙,他时不时地跌落药瓶棉纱等小件物品,就连药也抹不均匀,倒有一大半浪费到了地板上。

    若不是屋子里还躺着垂丝君这号人物,他本就应该好好地找个医官来帮他包扎。然而此时此刻,常留瑟不仅须要自己上药,甚至还必须亲自将掉落的东西一件件拾起来。

    就在他弯腰的时候,肩上那被太凤穿刺而出的伤口又扯开了,雪白的断层中慢慢渗出一片血红。

    疼。

    垂丝君分明是见惯了残肢断臂的人,却在这时候慌忙地闭了闭干涩的眼睛。然而那光裸着的背脊上,残余着的干涸暗红与种种新伤旧痕,却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上。

    记忆中最后一次欢好时,常留瑟的背部尚是光滑完整的。指腹落在上面,甚至会有砸在水面上的错觉。

    然而此刻,曾经的美好已不复存在,被一次次的误会与愤恨所抹杀。

    男人忽然有一种错讹懊悔的感觉:自己与常留瑟为何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明明是不想恨的,却仿佛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策动着,身不由己。

    就好像 自己怎么会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贸然闯跑到尸陀林来?

    他正在恍惚,常留瑟却忽然转过身来。两人的目光相触,垂丝君这才发现常留瑟口中还咬着一片软木似的东西.

    小常见了垂丝君,立刻将东西吐了出来,上面赫然是混杂了血丝的深深牙痕。

    "你醒了?"他低了低头,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个略带疲倦的笑容。

    垂丝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僵硬地从床上坐起来。常留瑟以为他还是对自己有所怨恨,于是自我解嘲地低咳一声,兀自搬了个注满了热水的铜质大盘过来。

    盘里温着荤素几样小菜,不多,每样都只是浅浅一碟,并不是常留瑟在佛头山前夸耀的"山珍海味"。

    常留瑟小心地将托盆放到垂丝君面前:"你睡了很久,也该饿了。"

    刚说完这句话,他肩膀上那块勉强打了结的布巾便松松地跌落了下来,露出里面小半条鲜红肿胀的伤口。垂丝君不经意地瞧了一眼,那上面毫无章法地敷着药梗,几粒粗大的更有一半直接嵌进了肉里。

    常留瑟没有力气与功夫将它们一点点挑弄出来,唯有忍住疼痛,期待着伤口慢慢结痂。

    满目疮痍。

    垂丝君的心因为这四个字而抽痛。他全然忘记了要做什么,直到常留瑟再次糊弄完了伤口,回过头来端起了一碗已经略有发胀的白面,配上菜肴塞到他手中。

    "我知道我不该将你骗进来。"他缓缓说道:"不过今天是我生辰,恩怨暂且放到一边,先吃一碗长寿面罢。"

    原来今日是常留瑟的生辰。

    垂丝君微微一怔,他本是想接住这碗面的,然而长久僵卧之后的麻痹却让手腕一抖。虽然后来又及时地被他稳住了,但那沉甸甸的一碗面,却还是有一半倾倒在了床上。

    饭菜虽然简陋,但依旧有一股最最原始的清香,倒在床褥上腾起一阵乳白色的氤氲。垂丝君尚在发愣,倒是常留瑟抢先一步,轻声叹息道:"哎呀,真可惜了......"

    尸陀林中奉行一日一餐的规矩,此时早过了钟点。这些面与菜其实是常留瑟特别求来的,为防人下毒,他还每样都亲自试了试,只是后来才想起了今天恰好也是自己生日,却没料到垂丝君竟连这点面子都不再给了,他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

    长寿面,不能断,断了主命短;也不能剩下,剩下主孤独。

    然而掉在床上的那堆面中,其实已经找不出几根完整的,更不用说那些落在地面上的,似乎正是在预示着常留瑟要孤独地度过余生。

    但既然是常留瑟,又如何会是一个安分守己、恪守天命的人?他仅仅是迟疑了片刻,居然俯身撮起了一堆面条,完整地捞进口中咀嚼,末了甚至连手指头也要逐一舔舐干净。

    他确实是吃得津津有味。然而看在垂丝君的眼中,却变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自己并不是有意要摔掉那碗面的,他怎么可能希望常留瑟短寿?只要一想起那两次差点失去常留瑟的回忆,男人的心便如同刀割。

    转眼间常留瑟已吃完了床上的面条,他低着头吸了吸鼻子,又接着向地上的伸了手去,一边低声自言自语道:"短命也就短命罢......只求别孤零零地过......"

    垂丝君看着他吃力地动作,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年前的今日。

    同样的人曾经捧着一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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