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若有所思地说:“我阿爹阿娘说了,两情相悦便无畏世俗,无论什么,都不是阻碍。”

    云姑姑瞥了眼归荑,良久叹了口气,说:“你还小,懂什么两情相悦。大人的事情少插嘴。对了,刚刚你口中那位‘将军大人’就是你的二伯,既是亲人,便也可称一声‘侯爷’,放尊敬了说,便叫一句‘将军’即可。”

    “如今二侯爷已经归来,不知三侯爷窦景何时归来?”云姑姑朝着那个奴婢询问道。

    “顶多三五日吧,马上就是南筝小姐的婚期了,三侯爷半年前前往邺城交接护城兵马,此番南筝小姐从边关回来恰巧要路经邺城,大抵是要一块儿回来。”那奴婢一脸喜庆的笑意,仿佛是自己要出嫁了一般欢喜。

    云姑姑面色忽然变了变,她踌躇了一下,垂眸黯然问道:“南筝小姐,果真……上战场了?同男儿一样?”

    “南筝小姐可比战场上普通的将士厉害多了!”说到了窦南筝,那奴婢好似骄傲到不行,眉飞色舞地说道;“南筝小姐十四岁那一年便随着窦宪大将军上战场,奴婢可还记得清楚呢,那一战我朝大败匈奴狗贼,一月下来令其铩羽而归数百里,上缴降书派来的使臣足足带了好几车的金银珍宝,还允诺割让七座城池……”

    “可是这些,那里是我们大将军和南筝小姐放在眼里的东西。当时就立刻遣送使者回国,半年后后岂止是七座城池,匈奴延边壁疆土都以归我大汉□□!我们大将军说,南筝小姐就是他的左膀右臂,可惜南筝小姐生作女儿,若为男儿,定当……”那奴婢说起窦南筝,瞬间的崇敬之情犹如滔滔江水一泻千里,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你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姐姐和二伯吗?”

    窦归荑的声音不确定地响起。她总觉得这个奴婢讲得太过于夸张,就和扶风平陵茶馆里说相声的先生一样,让她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从小被爹娘养在扶风平陵,过的就是最为普通的寻常生活,她连扶风平陵太守大人家姬妾生的小姐都不敢得罪,如今到了雒阳见到那样多身世显赫的人已经让她倍感紧张。

    初来雒阳,其繁华盛荣已经让她目不暇接,而这个奴婢说的话更像是夸张得没边。

    “我的二伯是举世无双的大将军,我的姐姐是威仪风光的副将,我的五叔是京都雒阳的侯爷……云姑姑,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归荑拉了拉云姑姑的袖子,仰着头开心地说道。

    “等我将来回去扶风平陵,讲给东山还有阿承哥他们听,他们绝对不会相信的!”归荑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情景,乐不可支地捧着腰躬下身来。

    归荑又摸了摸串在自己脖子上的一颗颗拇指大的珠子,笑吟吟地数:“一,二,三……这么多珍珠,我要回去带给阿爹看。我还从没见过这样大的珍珠!”

    那不是珍珠,那是东珠,千金难求一颗的南海东珠。

    云姑姑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笑容璀璨的女孩,深知这个孩子来到雒阳城的意义。

    即便这个孩子现在对自己所面对的一切丝毫不知,纯白得如同素锦白帛一般。但是这两年,甚至说自从十年前四侯爷避世以来,窦家人一直在寻找她。

    看着女孩纯真的笑脸,十年前血雨腥风如同一场梦境一般闪过云岫的脑海,让她的心狠狠一颤!

    她忽然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窦归荑,以一种保护的姿态。

    她叹息一般在她耳边说道:“小姐啊,扶风平陵,我们怕是回不去了。但是没关系,”她松开她,摸着她的脸庞,温柔而刚毅地说:

    “在雒阳城中,无论发生什么,云姑姑一定会保护你。”

    ☆、第六章。宁德,康睿

    帝都雒阳。

    皇宫内。

    深冬时分些许树木叶儿稀疏,颇有几分颓败之意,而西晔门外一大片的梅林却显得特外有情调,素白的梅花绽放在细微的雪末儿中,在寒风中傲然挺立。

    少年站在雪中,身后仅有一名奴才撑伞侍候。他身着玄色金纹龙袍,外头披着的紫貂大氅还是十几年前先帝冬猎的时候获得的,紫貂颇具灵性,狡猾而动作疾速。由此先帝的骑术箭术之精湛可见一斑。只可惜先帝早逝,少年的父皇死去那一年,他仅有八岁。

    八岁即位,原本的皇后窦氏以太后的身份临朝。

    少年伸出手,细碎的雪落在手上别的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只觉得生生寒意侵来。

    “阴家那位小姐,皇儿不喜欢她吗?”少年听到身后婢女行礼的声音:“太后娘娘万安。”

    他回过身拜了一礼,微微扬起嘴角说道:“阴家小姐?前两天来陪读的那位?很是活泼呢,儿臣并没有不喜欢。”

    “她叫阴慎柔,是阴氏宗家的二小姐,乃阴夫人所生的嫡女。她的祖母可是光烈皇后阴丽华。”太后年纪不算大,但一双眼睛沉静老练,如同悬崖为巢的老鹰一样锐利,同时又有意无意地收敛着光芒,透着温柔的气息。

    太后的发髻上蒙上了些许雪花,远远一看竟像是白发一般沧桑。

    “儿臣还是觉得,南筝表姐要好些。”少年微微扬起一摸微笑,太后眼中顿时蒙上了惋惜的光芒。

    她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帮皇帝理了理肩膀上的雪花,说道:“哀家本是有意要你南筝表姐当皇后,可惜你那表姐就是匹野马,竟然拿着显赫的军功来邀婚,便是哀家也奈何不了她啊。”

    “南筝表姐是我大汉朝的功臣,即便是不当皇后,也会名垂青史。”少年的笑容温润如玉,眼神示意身后的奴才将伞挪到太后娘娘头顶。

    “上战场这种事原就不该是女孩子干的。耍刀弄枪的就该交给你那些舅父和表兄们,南筝本来可是我们窦家宗室里唯一的女儿啊……”太后莫不感慨地说道。

    “如今南筝表姐嫁给耿家那位镇西副将,也是个好归宿。”他朝着太后行了一礼,示意奴才继续为太后打伞,说道:“母后,夫子还有授课,儿臣先行告退。”

    “我的好皇儿,功课用功才能担起君王大任。”太后颇感欣慰地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等你南筝表姐完婚后,哀家再给你引荐一个人。按辈分算,她也算是你的表妹。”

    他的步子顿了一顿,回过身来应了一声“是”后,方才不急不缓地踱步离开。

    走出一小段距离后,又有奴才为他打起了伞,看起来是他的心腹,他还没开口就敢先压低声音说话:“陛下,奴才冒昧,听到了您与太后娘娘的对谈。可是,窦宪大人只有南筝一女,窦景大人膝下两个都是儿子,窦笃大人也唯有一位独子,而窦瑰大人至今未成婚。窦家的女儿,不是只有窦南筝一人么?怎么陛下除了那位骁勇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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