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如何逃脱的?

    长久的思索之下,她不禁生出了一种可怕的想法。然而越是深思,越发可疑。

    他该不会……是潜入窦家了吧。

    他消失那一日,正巧也是窦南筝大婚。趁乱躲进窦家一日两日,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然后呢?余下那么长久的时日,他是如何躲过搜查的?

    “那位端和郡主,你可见过?”不知谁压低了声音问道。

    另一个人摇摇头,说:“听说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因为身体不好自小养在雒阳外的国寺里。别说见了,过往,我听都没有听说过。”

    “亲侄女吗?不是表家侄女?那岂不是和窦副将一样?”

    “太后娘娘宫里的掌事宫女倒还和欠着我堂兄几分人情,我听那边松了些口风,说是太后娘娘对这位表小姐可是喜欢得紧,前一段日子,像是住在窦五侯爷府上,侯爷出征去了,太后娘娘置哪儿也不安心,就接到自己宫里了……”

    “原是与太后娘娘同住吗?这么说,也是同陛下朝夕……”

    邓绥听着这些闲言闲语,倒也不十分在意。只是看着坐在一旁的阴慎柔,神色似乎越来越不好了。

    “尽是些长舌的……”阴慎柔咬着牙,声音不大不小,顿时喧闹声似乎小了些。

    马家三小姐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瞥了一眼阴慎柔,说道:“怎么,难道你觉得,窦家大小姐没能成为皇后娘娘,你就能是不是?且不说如今的阴家也便如此了,即便是如二十年前的盛景,只怕以你这脾气,陛下也是难以忍受的……”

    “你说什么?!”阴慎柔拍案而起,怒不可遏,“你给我再说一遍!”

    “我说怎么了,现在窦家出了个二小姐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你也就可以省去千秋大梦了!”难得逮着个让阴慎柔吃瘪的机会,马三小姐便也硬着腰板和她辩说起来。

    “我阴家光景不复往昔,你以为你马家便是能与窦家分庭抗礼?你的堂兄前几日才自尽狱中吧,看来,你们马家急着要与窦家五侯爷结亲来攀关系,不也是春秋大梦?”阴慎柔冷笑一声,看着马三小姐脸色惨白一片,心中多了几分报复的快感。

    关夫子不禁轻轻咳嗽,与班大家对视一眼,神情复杂。

    “不过是失踪了一个郡主,倒像是要把整个宫都翻过来似的……”有人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侍卫,禁不住嘟囔。

    “嘘。”立刻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袖,阻止她继续说,“说话小心点,马家和阴家的小姐嘴上还能图个痛快,咱们这些,可是最好别乱说话。毕竟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保不准……”

    “保不准什么?”那人似乎还有些不明白,只觉得门外的侍卫急匆匆来去,声势浩大。

    “保不准……便是未来的皇后娘娘。”那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对方立刻噤声,不再谈论这位窦家郡主的事情。

    然而因为这一场混乱的打断,今日的授课,便也就到此打住了。

    在回府出宫的路上,邓绥却遇到了一阵骚动。有小厮掀开帘子来报说,有奴才请求觐见郡主大人。

    远远看去,那奴才似乎有些面熟。邓绥下了轿撵,走近两步,险些踉跄了一下。

    屏退侍从,君骘的脸色很快就由唯唯诺诺转为了淡然,看着邓绥说:“幸而你今日走的是这一条路,看来,我的运气还没有用完。”

    邓绥倒是没有他那么平静,压低着声音问道:“你最近躲在何处?此时怎么在宫里?你可知……我有多么担心,我真怕你……”

    君骘蓦然打断她,问道:“你想当皇后吗?”

    邓绥怔忪了一瞬。

    “如果没有窦家那位小姐,你,可以当上皇后吗?”君骘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邓绥心里冒出危险的想法,不自禁地揪住他的袖口说道:“你藏在窦家对不对?”然后想了想,目光更犀利了几分:“你,接近了那位窦小姐,对不对?”

    心中的惶恐不禁加大,邓绥皱着眉头,摇头道:“不要做傻事,不要去伤害她。君骘,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

    “当我发现那个孩子存在的事情,就知道她必定成为你最大的隐忧。”君骘叹了口气,脑海里蓦然浮现出那个孩子烂漫的笑意,说,“不过你放心,我从没想过要杀了她。”

    这有些不像君骘一贯的做法,从前的他,只要是对她稍有不利的人和事都会毫不留情地抹杀。他年纪虽轻,但素来为她沾染的血腥,却是浓厚无比。

    曾经,在他垂死绝望的时候,她背着整个邓家庇护着他。从那以后,他便决定拿起刀剑为她一生厮杀。

    邓绥听到他说不会伤害那位窦小姐的话,不禁松了口气。

    然而他却神色有异。

    “我只是想要和你道歉。”君骘转过身去,轻轻说道,“一生为你担尽罪孽,这原本,是我许下的诺言。但是,如今有了例外。”

    邓绥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你不是问我最近躲在哪吗?我刚好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估计就算是邓家,一时半会也没法找到我,更没法把我揪出来。所以特意来请你帮忙的。”还没等邓绥说些什么,君骘便懒懒地说道。

    “什么地方?”邓绥疑惑地问。

    他勾起嘴角:“暴室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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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归荑不顾阻拦冲进公堂的时候,正巧看到他们将青釉狠狠按在地上,高高举起朱漆木板准备狠狠挥下。

    几乎是破口而出的一句:“住手!”

    大抵是她声音嘶吼得过大,那行刑的人真的停了下来。

    窦栈在看到她的一刹那却面色暗沉得像是糊上了一层黑泥巴似的。还没等他说什么,归荑先发制人一句话震惊四座。

    “我认罪!”

    认……认什么罪?!

    窦栈整个人都气哆嗦了,半晌没说出话来,良久才狠狠拍了几下惊堂木,说道:“胡闹!你这是胡闹!来人,把郡主给我带回……”

    “我是共犯!”窦归荑拍拍胸脯大义凛然地说道,瞥了一眼一旁同样呆若木鸡的言官,皱着眉头一跺脚,说道,“看什么看,快记啊!”

    君骘和她说过的,她说的话一定要被一旁的文官一笔一划写下才作数。

    文官恍然提笔,簌簌地挥笔在木签下记下她的供词。

    “窦归荑,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窦栈怒不可遏,走下堂来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说道,“你偷了朝月璧吗?你杀了人吗?你可知道,你刚刚说出来的话可以判你斩立决!”

    “青釉姐姐做过什么,我就做过什么。”窦归荑扶起青釉,抬眸看向窦栈,说道,“不管是偷朝月璧也好,杀人也罢,你想要给我们安上什么罪名,就安吧。”

    我们。她刚刚说,我们。

    简直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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