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眼神空洞寂静,如同一根针扎入了他的心底。

    她说:“我说过,在那种情况下,你该救谁。”

    “君骘。如果连安然也没有了,我最后的一点希冀也必不复存在。我会恨你,我会恨世间所有人。我人即便是未死,也不再是活着的。”

    她目光流转,望着脚下骇人的深渊,窦安然惨烈地哭了起来,她对窦安然温柔地说:“安然,不怕。要死,姐姐陪你一起死。”

    君骘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蹙眉看着她血流如注的肩胛骨,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示意她放开窦安然。

    “丫头。相信我,人生不管到了如何绝望的境地,只要能够活下去,就有转圜的余地。”君骘咬着牙,紧紧地抓着她,“即便是失去了所有你爱的人,也依旧可以凭借对剥夺了你所有欢愉的那个人无尽的恨意而存活,一个人但凡能活下去,必然能够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不是的。”窦归荑抬起头,望着君骘,“这是代价。”

    “一切,都是我信了那个人,所要付出的代价。”

    ——你信我吗。

    ——信。

    从伊始灯火阑珊里第一眼的对视起,她便在这漫无边际的黑夜里,点错了唯一的引路之灯。

    “那么我是为什么付出代价?”

    窦归荑怔怔地抬头,眸色骤然一变。

    她从不知道,像君骘这样的人,也是有泪的。

    他眼眶变红,紧扣住她的手腕:“告诉我,现在又是因为什么,连你也要失去?!窦安然是你的命,你可以为他去死。但是窦归荑,你……”

    “同样是我的命!”

    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时光,又恍如昨日。

    她救下重伤的他,望着窗外的初雪,笑如昙花。

    在他的人生中,那些曾给予他无尽笑靥与希冀的人们,最终都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他毕生所求,也不过就是那一份纯净如泉相信与永不背叛的心意。

    得蒙天之所幸,他遇见了那样一双如灵泉一般的眼眸。

    然而骨子里的桀骜阴暗与利害之心,让他的表达总是如此地不坦诚。而她,却一步步朝着另一个人走近。

    而素来看惯权谋算计的他,竟然也恍若被那个人蒙蔽,以为他对窦家并未起杀心,以为他,对她多少有那么些许真心。

    然而。

    雒阳城里的怀揣着真心的人,只会受尽无尽的伤害与折磨。

    如若上天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在第一次相遇就牢牢地抓住她,困住她。即便她一辈子终归无法给他什么,也不要让她给别人。

    他不会容许她再将真心给谁,不容许再让别人得到如此伤害她的机会。

    如果,他能够用他一生未名的苦痛,来换取这一次重来的机会!!

    然而,窦归荑的脸色登时一变。

    君骘一愣,侧过头余光可见身后数人缓缓接近,高高地举起刀刃。

    仿佛有鲜血四溅,染红漫天飞雪。

    ☆、第八十七章。大梦三生

    后来宫墙外张榜告知天下,窦宪大将军,窦景,窦笃两位侯爷,都上交兵权已经回到封地。

    而窦瑰的府邸围困的士兵撤离。

    雒阳城中除了皇家最为尊荣的窦氏,竟然就如此销声匿迹。而年轻的君王在重新分布兵权时,显然思虑众多,分权而携新。

    只是那一日,不知为何,有一批兵马阜盛出城。

    既无战事,也无天灾。这一批出城的兵马,莫不也是急令下的兵权调动?

    然而有人却说不是。因为他们瞧见为首的副将手中,拿着的是一幅画像。

    画像中,灵眸巧笑,烟眉稚然。

    竟是寻人。

    而兵马出城时门开的刹那,寒风凛冽扑面而来。

    -

    永元四年。暮秋之日。满天飞雪间。

    皇帝陛下在千乘王以及马家的兵马护送下重回了雒阳城,城门大开。雒阳城外的一切厮杀与争夺都被这一扇巨大的城门所隔开,城内永远如此雍容繁华,熙然如梦。

    然而,据城内目见者所言,那一日年轻的皇帝陛下骑一匹汗血宝马,也不等官兵为其开道。不停地抽鞭往前,马蹄急急气势如风。

    直奔着宫门而去。

    途经初见之人,甚至都来不及通过他袖间暗藏的龙纹而发觉到他真正的身份,在随后一群轰轰烈烈尾随的士兵气势中,才忙不迭地跪倒匍匐。

    后来宫墙外张榜告知天下,窦宪大将军,窦景,窦笃两位侯爷,都上交兵权已经回到封地。

    而窦瑰的府邸围困的士兵撤离。

    雒阳城中除了皇家最为尊荣的窦氏,竟然就如此销声匿迹。而年轻的君王在重新分布兵权时,显然思虑众多,分权而携新。

    只是那一日,不知为何,有一批兵马阜盛出城。

    既无战事,也无天灾。这一批出城的兵马,莫不也是急令下的兵权调动?

    然而有人却说不是。因为他们瞧见为首的副将手中,拿着的是一幅画像。

    画像中,灵眸巧笑,烟眉稚然。

    竟是寻人。

    而兵马出城时门开的刹那,寒风凛冽扑面而来。

    -

    与此同时。

    雒阳城百里之外,青凌峰顶。

    君骘趴在悬崖边上,紧紧地拉着窦归荑的左手,而归荑的右手又紧紧地拉着窦安然,两个人几乎是完全悬空,而脚下,是万丈深渊。

    君骘的左肩胛处,一把长剑直没入到剑柄,几乎将他生生钉在土地上。

    他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好生叮嘱她道:“抓紧了,别放手。”

    归荑眼泪一颗颗落下,她摇着头,说:“够了……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死……”

    原本的细雪霏霏不知何时落成了大雪迷蒙。

    娘亲说过,暮秋非秋,寒冬之始。

    记得,她第一次入雒阳的时候,也是下着雪。

    那时候,她从轿撵的布帘缝隙看着外面的旖旎繁华,觉得来到了这世上,最好的地方。

    嘴角蓦然染上一次凄清的笑。

    “君骘,已经够了。”归荑声音蓦然变得异常平静,君骘若有所觉,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左手,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窦归荑,你敢松手……”

    “我快……没有力气了。”她似是叹息一般地说道,抬起头,看着君骘,“谢谢你,一直以来,为我所做的……”

    “没关系,你没有力气,我抓着你,我绝对不会放手,绝不会……”君骘瞥了一眼窦归荑右手紧紧拽住的窦安然,努力抑制着声音里的怒不可遏,说,“窦安然呢,你要他也死吗,你不是说过,他是你的命吗?!”

    “我说过会保护他。我承诺过,一定会保护他。就算是死,也要保护他。”窦归荑扬起一抹凄清的笑意,抬起头,眼泪划着眼角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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