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面前……你认出我的时候,面对清河王的质问,你,是沉默的……如果当时清河王没有对我用刑,你是不是……有可能不会告诉他,我是谁?”

    “你以为,你是谁?!”梁禅猛然抽出剑,直直地指着她。

    “我知道啊……咳咳,我,不是窦家人吗?”她抬眸,盯着梁禅,“我不相信你会杀我。如果可以的话,你试试看。”

    “你!窦归荑你不要……”刀逼近几分,抵在她的眉心。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的眼神,和你姐姐……很像?”

    她的声音沙哑无力,但是,却字字锥心。

    “我为何不可能杀你。窦归荑。你不死,你要邓骘如何是好?你当年和陛下定下了什么约定,太后娘娘又和陛下做了什么交易,你难道不明白,邓骘因为你,无端地背负上了叛国之罪,你若是不死,这重罪他如何承受得起?!”梁禅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倾慕的人,从来都不是阿骘,不是吗?那凭什么,你要他白白为你付出那样大的代价……”

    她眉头,一点点凝结。

    “什么,约定……什么,交易……”她呼吸陡然气促,错愕道,“什么叛国,邓骘,为何是叛国……”

    梁禅看着她此时的错愕,怒极反笑。

    怎么,竟像是忘了。

    “窦归荑,你的名字,是何意?救我那一日,你怎么跟陛下解释的。”梁禅看着她茫然的眼色,心中愈发觉得诡异。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

    梁禅面色凝住。

    他上下打量着她,良久才说:”然后呢?”

    她蹙眉,还有然后?

    “以荑相馈,白首之约。窦归荑,你给陛下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和阿骘可都听得清清楚楚。”梁禅扬起了下巴,“你本是要成为皇后的人,阿骘藏了你这么多年,如何……不是叛国?”

    她浑身上下,狠狠一颤,腿因为异动再一次牵扯到伤口,恍若皮肉撕裂一般疼起来。

    ——新荑为婚嫁许诺之物,虽非金玉华美,贵在以心为诺。

    ——归荑归荑,便是以荑相馈,白首之约。

    脑海里,隐约银铃一般的声音响起。

    ☆、第一百一十二章。窦瑰顶罪

    ——表皇兄。

    伸出手,望着自己似是要比平日里小上几分的手掌,他有些错愕地握紧,又松开。抬头,却看到眼前一片蒙蒙的雾气,绰约里,熟悉的暗影伫立。

    “表皇兄。”清脆如铃的声音,甜甜地叫着他。

    这是……七年前的自己。

    他往前迈出一小步。看到那影子在朝自己挥手,甜甜地又唤:“表皇兄。”

    雾气渐渐散去。冷风袭来。满目绚烂的灯火,周围渐渐熙攘万分,喧闹无比。

    他环顾四周,一阵错愕。这是……上元佳节?

    还来不及回头,猛然有谁撞上他,一时间两人栽倒在地上。女孩压在他身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哼唧了两句才挣扎着就要起身。

    他却愣愣地手肘撑地,忘记了起来。错愕地望着眼前的女孩。

    “归……”

    话没说出口,她抬起头,眼风恍若无事地扫过他,在婢女寻秋的搀扶下起身,笑吟吟地拍去身上的灰尘,脚下生风地朝前跑去。

    上元佳节,花灯会。他若有所觉。

    刘肇依旧坐在地上,回过头,望见身侧的灯笼架上,那一盏极精致的青色花灯。郑众扶起了他,他走到一侧的灯笼架前,手指着那最高处的青色花灯,眼却不由自主地瞥向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此花灯,谜面为何?”

    商贩笑吟吟地说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蓦然,他如风一般侧过身去。

    这是,他和她的初相识。他抬步朝着她走去。然而,脚步堪堪立住。

    如若,这个时候,便如同这般,相逢不识,交臂而过。他和她的人生,会不会各自都要好过一些呢。

    寒风入骨。他望着逐渐隐没在人群里的身影。直到她最后一丝影子也消失不见。

    他转过身去。飞雪落在他发间。

    牙关,却越咬越紧。

    双脚,仿佛又不为自己所控了。

    回头朝着前方大步掠去,拨开一个一个人,艰难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也不知挤过了多少人,终于又见到那个背影。他扣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怀中一拉,紧紧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归荑,窦归荑……”

    不能错过。

    无论此后世事沧桑变幻,惟独此人,不能错过。

    然而,她却沉甸甸地下坠。他顺势而下,稳住她软倒的身子,却看到那一支穿透胸肺的木枝,头望向另一侧,看到高肿的双腿,肩胛处的伤口未愈,身上无数道刮痕。

    “寒气入肺,气凝于喉。此人五脏六腑皆有出血,这一双腿骨已尽折,筋骨难续。救,怕是难救了……人虽未醒,但必是千百般地苦痛折磨,陛下,倘若……”

    “倘若……什么……”

    “让她就这般去了,反而可了结她所受苦痛……臣竭力而医,活命可能依旧不足三成。而那七成的可能,便是她受尽数月的挫骨煎熬之痛……

    “……尔后,死去。”

    -

    睁眼的刹那,才感觉到冷汗浸湿背脊。心跳如擂鼓,他竭力地平缓呼吸,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掌,握着她肩胛的感觉那般真实。

    凌乱的梦,但又似乎,是有些头绪的。

    听见了动静,郑众躬身而入,高举一叠卷简,旁边放着一捆素色羊帛书卷。刘肇拿起二物略一阅看,眉头即刻皱起。

    “这是何时呈上的?”刘肇起身,郑众使了眼色,方才跟随他一同进入的两个宫女开始为刘肇更衣束带。

    “回陛下,寅时三刻未至时,耿老将军便特地差人入了趟宫。呈上了此请罪简和休妻书。”郑众抬头瞥了一眼刘肇的神色,补充道,“若是陛下觉得此事蹊跷尚需斟酌……”

    “朕还能有什么时间斟酌。耿家连休妻书都呈得雷霆之势,只怕午后未至,窦南筝的告罪书也该墨干了。终归,对于耿家来说,窦南筝什么也不是。”刘肇闭上眼,缓缓地摇头,“到底,她亦为耿家妇七年之久,却不想置其死地,也不过是一夜的思量罢了。”

    “陛下性情中人,但,天底下的人却不尽是如此呀。凉薄心肠,舍妻又算何,弃子忘母亦可为……”郑众摇摇头。

    “还有这邓家,也是好生蹊跷。吃了如此大一个暗亏,已然开罪了清河王,却反而噤声了。朕曾暗示过他,如今正是时机对付阴家,何以事到临头,反而畏缩起来。”刘肇细细揣摩了片刻,“这个邓骘,行事的路数倒是颇为古怪。”

    窦南筝,耿家已经是打算往绝路上逼了。无论最终她被扣上什么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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