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行了一礼后自行起身,屏退了左右,“雒阳城内,一个副将说不见便不见,手握重权,还与我仇怨分明……”

    “找到了她,又能如何?”左右无人,刘庆自行斟酒,望着不远处他的独子,一口喝尽。

    “自然是先思量着将兵权囊入我耿家,王爷许是未曾那般明白,但那窦南筝是臣妾的嫂子,臣妾明白得很,她绝不是好对付的角色。”耿姬越说越是焦灼,顺着王爷的视线,看到了儿子刘祜,感受到了他目光里的几丝暖意,心竟然莫名定了几分,也柔柔地为刘庆斟上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就算王爷对臣妾情意有限,但祜儿,毕竟是王爷唯一的儿子。父子连心啊,王爷不为自己打算,难道,还不为我们的祜儿打算吗?”

    刘庆看也不看那杯酒,便端起喝下。

    “祜儿,是本王唯一的嫡子。本王,自然是想要将世间一切好的都给他。”

    耿姬盈盈一笑。

    “耿峣不是早已扣下窦南筝为副将的兵符吗,现下该是时候了,窦南筝寻不着便寻不着吧,耿峣领兵外出正是个好机会。”刘庆起身,拂了拂衣袖,转身离开。

    走出了两步,一位小厮前来耳传禀报。耿姬远远地瞧着,却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刘庆的脸色却猛地一变,脚步加急。

    “不是说了,绝不能惊动邓骘吗?”刘庆面色几分阴蛰,走出了耿姬的视线,一个反手便是将那小厮扇倒在地上。

    “是……是,可是,可是那毕竟是在邓府,将军府内行走本就不便,难免……难免手脚慢了些……不过,不过并未有活口落在等将军手里,那三人中两人一死,余下的便服毒自尽了。且那邓骘,怕是也未占便宜。那可是咱们府里拔尖的高手……”

    刘庆却并未松半口气。他现在担心的,是窦南筝临死前,可有和邓骘多言什么。

    再者,当年窦宪的半壁兵符,究竟在是不在窦南筝手里。

    刘庆越想,便越是觉得不妥。

    “让阴家那边,好生预备着。”

    十八年前,梁家躲不过。七年前,窦家也躲不过。

    刘庆抬起头,望着阴郁将雨的天色。

    到如今,是时候,真正的变天了。

    刘庆眼中,狠辣的光芒浮动:“为了拿回本该是庆儿的东西,庆儿,已经竭尽全力了。还望,此番能得父皇母后庇佑。”

    十九年前,窦氏一族同梁氏一族勾结,生生夺去了他太子之位,逼死他那一片诚善之心的母妃。尔后不足一年,窦梁两家便翻脸,窦家将梁家迫害几近族灭。

    彼时尚且年幼的清河王,竭力保住了梁家最后几分血脉。窦家只手遮天的十数年间,虚与委蛇风花雪月,这才在窦太后手中,堪堪留住一条性命。而陛下日渐长大,与把持朝政的窦太后渐生二心亦是必然。

    不将狼子野心的窦家彻底踩下去,无论谁当皇帝,都只会是窦家新的傀儡。

    故而七年前,刘庆挑拨激化着窦家与皇族的矛盾,使刘肇自觉立于危墙之下。与窦家,更是愈加生分,貌合神离。

    借着他这位弟弟的势,他令耿家背叛,耿峣顺理成章地调用窦家兵马,雷霆之势迅速将窦家三位大将斩杀马下。

    只是,当今陛下刘肇,却比他想象中,更有几分帝王谋略。

    他并没有如刘庆想象中对窦家痛恨至深,甚至压下了窦家三位将军的死讯,一压便是七年,对外宣称领兵驻守封地,保住了窦家名义上的军权与地位。但朝堂高位者皆知,这窦家,自七年前的变故以来,已是只剩个空架子。

    窦太后一薨逝,窦家,便更是失去了最后翻身的希望。

    如若当年他并未压下窦家死讯,那么兵权分立,朝堂上的兵马世家,除去被窦家打压过剩的马家之外,耿家,阴家早已是清河王一流,而邓家,承袭兵权的新任将军邓骘为中立。陛下身旁,除了刘伉的些许兵马为心腹,竟是无人可用。一旦窦家巨大的兵权分食之,其中最大的受益者必是清河王。

    故而,立阴氏为后,安稳朝堂。却又在同时提拔邓家,于内立邓绥为贵人,牵制阴皇后,于外,更是对邓骘大肆封赏,且提拔马,梁两氏,堪堪稳住了大乱后的朝堂。

    那个时候的刘庆,的确未曾想过,刘肇不过十五年少,竟是能有如此长远的眼光。

    七年前亲政以来,战边境平鲜卑羌人之流游刃有余,平天灾流民之祸自行有方。上宽政法,下敛赋税。

    他这个弟弟,倒不仅仅是个被窦家糖水养大的稚子。

    只可惜。

    皇帝当得再好,又是如何。

    抢来的东西,终归,是要还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山河将乱

    雒阳城外。天梧寺。

    耿峤望着被烧成一片残败模样的寺庙,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南筝嫂子究竟在追查些什么。自几日前追查至此,便完全地销声匿迹,现下也不知是在何处。

    天梧寺。天梧寺……

    耿峤思来想去,终归也没能想出半分头绪。

    兄长耿峣此刻应当已是在雒阳城百里开外。家中那位新嫂嫂方才新婚,却是连夫君的面也没见着几回。整个耿府明明方行喜事,却有种暮气沉沉之感。

    回到了耿府,却发觉清河王府的轿撵停在府门外,想来是姐姐又回门了。

    只是姐姐又同爷爷在内室关门密谈。耿峤时常觉着,偌大的一个耿府,里面的每个人却都似是各有心思和打算,容不得别人插手半分。

    约摸是日近迟暮,姐姐终于从爷爷房内出来。耿峣见事迎了上去,开口便问:“可有见过南筝嫂嫂?”

    耿燮面色不善地瞥了他一眼未曾答话。耿姬微笑着提点着她这位小弟:“二弟说笑了,窦南筝如今怎么还能算得你嫂嫂呢。”

    门内传来第三人的脚步声,耿峤抬眼一看,正是新嫂嫂母家人,国公家的二公子燕予世子。国公家的大公子久病不起,国公又年事已高,听闻国公府里多半的大小事都是这位二公子决断的。

    “此事,小侄自当好好同家父为将军大人绸缪,将军大人稍安勿躁,静待回音。家父也常说,舍妹燕似既已入了耿府为妇,那耿家同我们国公府便算是一家人。虽说在这京中我们人微言轻,但在论西境,还是有些分量。”二公子作揖。

    耿峤未曾多说什么。默默然等到客人离开。侍女正在为耿姬披上外衣,又将裘衣披上,为她系这领口处的细带。

    穿戴好了,耿姬施施然行礼,正欲告退,却被耿峤唐突地一把扣住手腕。回过头惊讶地看着他,却听他问:“如此突然地和长年立府临羌于西境的国公家结亲,可是有何深意?”话未说完,又想到了什么,追问道:“哥哥为何此时领兵去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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