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不顾石板上雨露潮湿,伞也孤伶伶得搁在一旁,双膝着地跪在了地面上,他一语未诉,就只是跪着,直到雨水打湿他单薄的衣衫和额发。

    洪天淳看不下去他身姿摇曳得在风雨中哆嗦,提着伞走近陆于霏身边,替他遮去了所有的雨水。

    「你和楚印云说了什麽?」

    陆于霏静静得阖上双眼,低哑道:「我跟他道歉,也谢谢他救了我,让我活了下来。」

    洪天淳不置可否,他瞅了一眼阴霾的天色,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宛如刀削着陆于霏的心,化作丝丝缠绵细雨,哀悼着楚印云一般,不禁沉声道:「差不多就起来了,别跪出病来,你身子有多差你自己会不晓得。」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陆于霏冷冷道:「连我跪多久都要管吗?」

    话虽如此,陆于霏还是站了起来,不是他畏惧洪天淳的命令,而是他不想再让洪天淳扶他起来。

    他一站起来,就站近了与这个男人共撑一把伞的范围内,他微微仰起头,在男人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脸孔。

    若说情人之间难免陌路,但陆于霏心想,这次是真的最後一次在洪天淳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了。

    作者有话说:(*ˇωˇ*人)

    ☆、一一一

    「小霏……」洪天淳伸手欲抚他的脸颊,陆于霏撇开了头,却被男人一手掐住下颚扳了回来。

    陆于霏正好锐利得扫过洪天淳的脸孔,一双狭长的凤眼像是开锋过,墨色的瞳孔冷冽骇人:「你大费周章叫我来祭拜楚少,不该是问我跟楚印云说了什麽,而是问你要跟我说什麽?」

    洪天淳眼神一暗,并未反驳。

    「用尽手段把我逼回你身边,晾了我这麽多天,也该告诉我为什麽了吧。」陆于霏道:「别再告诉我你离婚是为了我,全世界都知道你们赤诚会垄断了汪家的珠宝销售,用七年的婚姻,换来一家公司,再把没用的累赘摆脱乾净,赶尽杀绝,我们都心知肚明,就不必再自欺欺人了。」

    洪天淳正欲开口,陆于霏即刻摇了摇头:「别再说服我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回到你身边,这样……就太对不起我这麽些年来对你的了解了,你还是执意要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花言巧语吗?」

    「小霏,我确实要你回到我身边……」

    陆于霏的耐性顷刻被磨出了缺口,不耐烦道:「你是要我回到你身边没错,但你『只是』要我回到你身边吗?」

    他忽地低吼,像是要把身体藕断丝连的感情残渣全部宣泄乾净:「你不要再骗我了,不要再拿花言巧语伪装你的目的,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我知道你是什麽样的人,你是喜欢我,但你更喜欢我能利用的地方,你今天把我叫来荒郊野外不就是要把话说清楚吗?这种时候还是硬要说骗人的谎话,难道会让你感到比较舒服好过吗?」

    他突然挣开洪天淳的手,激动得握紧双拳掐住男人的衣领:「洪天淳,我已经为你背负了一条人命,我早就不欠你什麽了,这几年我在事务所赚的钱我也可以全部还你,我不要了,而现在我什麽都答应你,只求你不要动姜城霜!算我求你了!」

    山岚雾深迷障,逐渐遮住了对方的眉目在彼此眼中的模样,昔日曾经百看不厌的脸孔,为何转眼间竟变的面目可憎,是他痴傻了,错付真心,还是洪天淳太无情,君本无心,蹉跎的终究是岁月。

    「我已经一无所有,」陆于霏恨至深处,哽噎道:「我本来就一无所有,求求你,放过城霜,我什麽都答应你。」

    「好。」洪天淳沉重得允下承诺:「我不动姜城霜,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麽忙?」陆于霏喃喃得复述。

    洪天淳拉下陆于霏明显松动的双手,再次强调了一遍:「只有你能够做到。」

    陆于霏蹙起眉,颤问:「是什麽?」

    洪天淳貌似叹了一口气,才娓娓道:「赤诚会在南城北边有一座矿山,历来只有会长才有使用权的证明文件,这份文件锁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只有楚印云一个人知道密码。」他道:「我已经用尽所有的办法拖延法律继承的时效,但是不能再拖了,我再拿不到文件,土地权状就要充公了。」

    「密码?」陆于霏不解的冷笑:「既然只有楚印云知道,你来找我做什麽?」

    洪天淳忽然朝他露出一抹温柔而诡异的笑容:「我当然亲自问过他了,但你猜他怎麽说的?」

    他自顾自得捏起陆于霏的下巴,强迫他直视他脸上僵硬到几乎扭曲的笑容:「他说,答案就在你的身上,他为你设计的第一件衣服你还记得吗,他还拍成了画报想私自收藏,把你放在他的床上摆弄成让人狭玩的人偶,就是那张放在栀子香水上的照片,你一定还记得吧。」

    「你到底想说什麽?」洪天淳的十指收拢的力道越来越疯狂,陆于霏深怕一不小心就被他掐死了,艰难的从齿缝中挤出话语:「我不知道什麽密码,跟那张照片有什麽关系?」

    「喔?你不知道?」洪天淳乖戾的笑意中蕴藏着杀机:「楚印云可是告诉我那张照片是艺术品,可是有名称的,是以你命名的,你可是他穷酸可悲的艺术之路上唯一的谬思女神,他说密码就是那张照片的名称,告诉我,无脸女郎,那张床照的名称是什麽?」

    「我、不……不知、道。」陆于霏用力扳着洪天淳的双手,不停得摇头:「他没有告诉我,我从来、不知道那张照片有名、称,那就只是一张照片而已!」

    洪天淳显然不信:「只是一张事後的床照罢了,楚印云不只要搞你,还能搞出一个密码来,你说艺术家麻烦不麻烦,难怪永远只是个输家,他输了我,输了自己的命,也输了你。」他轻笑:「因为他永远得不到你了。」

    洪天淳松手的刹那,陆于霏剧烈的咳了起来,喉间都是火辣辣的惧意:「我真的不知道,他从没跟我说过帮会里的事,跟帮会相关的事我是从来不碰的,你明明很清楚,更别说矿山这种东西,我今天听你说才知道有这个文件,我不知道!」

    洪天淳看着狼狈不堪的他,突然话锋一转:「小霏,你知道为什麽我非杀了楚印云不可吗?」

    陆于霏瞪着他。

    洪天淳缓缓的冷静的道:「因为我知道,要是我不杀了他的话,你就要跟他走了,没有我的准许,你不准跟任何人走,我既然舍不得杀你,就只能杀他了。」

    陆于霏悲凉道:「那你现在是要杀了我吗?」

    洪天淳冷漠的目光透不出丝毫人类的温度,一字一句宛如刻在冰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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