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从北疆返回豫东平原那个叫杨树庄的村子,男人的死讯她依然瞒着公公和婆婆,当初她去北疆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公婆是男人出了事,他们年老多病,如果得知儿子的噩耗,只怕会受不了的。
    她在北疆依依不舍别了钟岳峰之后,一路辗转刚一到家,要账的人就挤破了门,有好些还是男人家的亲戚。原来村里早传出了她男人出事的的消息,这些人害怕烂了账,眼看就快腊月二十三了,按照农村的习俗,二十三算是过小年,这天家家户户都要祭灶神,从此日起,就算是进入年节了,等过了二十八贴对联门神,就不兴上门讨债索账了,只能等到明年。所以那些讨债的人越催逼得急。
    秋月见这人情冷暖心中无限酸楚,她拿着钟岳峰为她办的信用卡心里就升起了无限的暖意,她冷笑了一声就去银行里取出了钱还了那些人的账。取钱时她忽然现账上的钱忽然变成了二十万,她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霎时间对钟岳峰的感激和思**之情就溢满了胸怀。她忽然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他在瓦多还好吗?
    秋月就过了一个凄惶的春节,别人家都是团团圆圆快快乐乐地过节,而她却孤孤单单独守空房,还要强作笑颜瞒着公婆,按照农村习俗家里有人去世过年的时候就不能贴门神对联了,为了不让公婆觉,她忍着泪贴上了对联,想哭也只能夜里咬着被子低声地啜泣,失去亲人的痛苦只能她一个人默默承担,如果不是女儿囡囡牙牙学语逗人欢心,她觉得自己早就撑不下去了。
    难熬的日子慢慢地熬着,一个女人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带口的确实不容易,尤其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自己的男人不在,总有不三不四的男人打她的鬼主义,看她的目光色迷迷**裸地像要把她剥光似的。没事的时候她就尽量躲在家里不出门,也避免了不少的闲言碎语。
    到了麦收季节,秋月忽然接到了村委的通知,说有关部门来处理她男人的抚桖金问题。原来北疆案子已经审理清楚了,有关部门已经查清了矿难的情况,开始对遇难者进行理赔。年前秋月从瓦多带回来的钱只是风月楼熊家兄弟和钟岳峰给的钱,并不是正儿八经的抚桖金。所以她家又得到二十多万元的抚桖金。公婆现在才得知了儿子被埋在矿井下的事实,二老听到这个噩耗突然就病倒了。得到这笔意外的钱,对秋月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成了祸根,二十多万元在农村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村里人都眼红这笔钱,但是没有人去想这钱是用人家用一条人命换来的。
    秋月已经出嫁的大姑子也闻讯跑回娘家撺掇自己的亲娘,说是秋月这么年轻,改嫁了把钱都卷跑,留下一双老人怎么办?婆婆把钱都从秋月手里要了回去。大姑子又说将来养活爹娘,又把钱都骗到自己手里了。为了让秋月将来无法追讨这笔钱,她大姑子又张罗着让媒人上门提亲,想尽快把秋月嫁出去。这时那些早已经觊觎秋月美色的单身男人们一窝蜂地上门提亲,真是差一点儿把门槛踢折了。
    钱是好东西,却也是惹火的根苗,现在,这笔钱就完全改变了她的生活,不但失去了亲人,现在连亲情也无法维持了。婆婆对她也没有了从前的态度,说话总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连她自己娘家也因为没有得到好处而对她的事也不管不问了。这一切都是金钱惹的祸。
    这时候,村长的儿子杨老虎看上了秋月,他因为数次偷盗打架斗殴被劳教,三十大几的人已经结了好几回婚,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女人,跟他结婚的女人不是被他打跑,就是自己跑了,正经姑娘谁还敢嫁给他?所以跟他睡觉的女人不少,你不跟他上床不行啊,大白天也敢去你家纠缠你,但是肯嫁给他的没有一个,每人肯把自己送入虎口。村长就想把儿子倒插门到秋月家,好来个人财两得,这在农村叫招夫养子,是常有的事。
    从此,杨老虎就像赶不走逐不去的苍蝇,每天跑来纠缠秋月,别的求亲的吓得就没人敢来了,因为杨老虎已经放出话了,秋月是他女人了,谁再敢来纠缠就把谁的腿打断。杨老虎每一次来秋月家都提着礼品,甜言蜜语地把秋月的婆婆哄得眉开眼笑的连夸这个男人名声虽然不好,但为人还是蛮好的嘛,就逼着儿媳嫁给他。那男人越地肆无忌惮,没人的时候就动手动脚地想占她的便宜。
    秋月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日子,就想抱住女儿囡囡离开这个家,婆婆却百般阻挠,甚至把囡囡也藏了起来,把秋月也锁进了屋子里不让出门,等待着杨老虎来娶亲。秋夜月在绝望无奈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钟岳峰,就跟他写了一封求援信,托好心的邻居偷偷地寄走,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及时收到信,但是她相信他接到信一定会来救自己的。她在信中把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说给了钟岳峰。
    钟岳峰看完信,一颗心再也难以平静了,即便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有这样的遭遇,他知道了也不会袖手旁观,何况是跟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
    他连马上就要开庭的维权官司也顾不上了,跟乐曲扬打声招呼,就匆匆地离开了上海。那封信的落款日期已经是一个半月前了,不知道现在秋月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可以说他忧心如焚,恨不得插翅飞到她身边去。对他来说个人的利益永远无法跟正义和情义相提并论。
    第二天的中午,钟岳峰就赶到了豫东平原那个叫杨树庄的村庄,广阔的大平原上秋庄稼大部分已经收割完毕了,空旷的田野里到处都是耕作的人,才收获了希望,准备再播下新的希望。杨树庄位于一条河的河湾处,河的两岸到处都生长着生杨,时已秋深了,树叶虽然没有落,但是叶色已显苍黄,处处透着斑斓多姿的秋意。那些青瓦屋就掩在郁郁苍苍的杨树林里,屋舍连着屋舍,显得村子很大。
    他不知道秋月的家在哪里,就在村口拦着一个女人询问,那个女人听他问秋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却快步走了。他又一连问了两个人,都是如此。钟岳峰有些不解,这庄上的人怎么都这么冷漠呢?他正在为难的时候,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走了过来,钟岳峰灵机一动,小孩子都不会撒谎的,他就冲小孩招了招手:“小弟弟,哥哥跟你打听个人,好不好?”他一边说一边给那小孩掏出买给秋月的女儿,也就是自己不认识的“干女儿”的糖果给那小孩吃。他记得影视中日本鬼子进村时要小孩子们带路时用的都是这个办法。
    此招果然有效,这东西的诱惑极大,那小孩一边贪婪地盯住钟岳峰手里花花绿绿的食物,一边问道:“秋月婶婶有两个家,你问的是那个家?”
    钟岳峰一愣:“秋月怎么会有两个家呢?”难道是她娘家和婆家在一个村子吗?他有些疑惑不解。
    小孩接过糖果道:“秋月婶子原来的家在村子西边,她男人挖金子是砸死了,她就被杨老虎抢到他家做媳妇,锁在屋子里不让出门,听说还打她呢。”
    “杨老虎抢亲?”钟岳峰吃了一惊,戏文上有王老虎抢亲,怎么这里又上演了一出杨老虎抢亲?秋月是谁?一个可怜的小寡妇,她是我干女儿的妈妈!他的心里像是一锅滚烫的油突然被点燃了,燃起了滔滔的怒火。其实在他心里潜意识还有一种强烈的嫉恨,我碰过的女人也有人敢这么欺侮凌辱吗?
    那小孩对钟岳峰颇有好感,他忽然四下里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杨老虎是村长的儿子,可恶啦,让他听见敢把你打死。夏天时,村里来了个卖西瓜的,他吃了瓜不给人家钱,人家讨要时,把人家牙都打掉了,连一车瓜都砸得稀烂。”小孩看见有人过来了,顾不得告诉他去秋月家的路径,吓得一溜烟跑了。
    不过钟岳峰已经听明白了一件事,秋月正在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和蹂躏。秋月的信中之说家人逼她,流氓欺负她,没想到杨老虎这个横行乡里无法无天的无赖恶霸,已经把秋月抢走霸占了。他知道,这样粗蛮而无法无天的事情在偏远的农村虽然时有生,但是想不到会出现在秋月身上。他记得那小孩说过秋月原来的家在村西边,他想先去她家问明情况再做决定。
    钟岳峰怀着一腔的怒火大踏步走进了村里,直奔村西而去。几只狗跟在后面狂咬不已,钟岳峰一错身扑了过去,离得最近叫得最凶的那条黄狗倒霉了,被他踢得跌了一个跟斗,在地上呜呜叫着不会跑了,眼见得难活了,其余的恶狗尖叫了一声夹着尾巴跑得远远的。那些在一旁的闲人们看着都有些不忿,打狗也得看主人面呢,你一个生人敢这么猖狂?不过看着他戴着一副墨镜,浑身散无可匹敌的凌厉之气,谁也不敢近前干涉,这年头都怕恶人,只敢远远地嘀咕:这人谁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黑社会,八成跟那个杨老虎是一伙的,咱惹不起还不会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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