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永斗无奈苦笑。
    之前他对云逍的事情,并不怎么清楚。
    直到早上范常麟被抓,这才急忙找王德化打探消息。
    从王德化口中,获悉遵化大捷的内幕,以及云逍的一些传闻。
    这些消息,连范永斗自己都将信将疑。
    更别说是鳌拜了。
    “这道士难道是神仙?”
    “晋商就打算用这样的瞎话,来糊弄大汗?”
    鳌拜指着范永斗,目光冰冷。
    “小的本打算设法将那道士抓起来,盘问详情。”
    “谁知道皇帝对那道士极为器重,小的算计不成,反倒把犬子给搭了进去。”首发
    范永斗连连苦笑。
    这么荒谬的事情,他也不信啊!
    鳌拜皱眉想了一会儿。
    想不通。
    明国这他娘的是出妖了?
    “从皇帝对这道士的重视程度来看,遵化之战与他脱不了干系。”
    “并且这道士向皇帝献上煤炉和三种高产作物,因此越发受到皇帝器重。”
    “此人极为敌视晋商,似乎知道晋商与大金交易的内幕,因此不得不除。”
    范永斗的神色变得凝重。
    “既然晋商收拾不了,那就由咱亲自动手。”
    “咱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人物,竟然能坏大汗的大事!”
    鳌拜满脸杀气,冷冷地说道。
    “大人万万不可!”
    “皇帝对那道士极为器重,定会派人贴身保护。”
    “大人身单力薄,若是万一有个闪失,那该如何是好?”
    范永斗赶忙劝阻。
    这里是大明,可不是建奴的地盘。
    要是鳌拜的身份暴露,他的死活倒是次要。
    把晋商给牵扯出来,那可就相当要命了。
    见鳌拜依然还想铤而走险,范永斗自信地一笑。
    “大人放心,用不了多久,范家就能解决了这道士,等问清底细后,将他的脑袋送给大汗当礼物。”
    鳌拜眉毛一挑,“有什么办法?”
    “这么多年来,咱们晋商在朝堂上培植了不少人,其中有内阁辅臣,也有皇帝身边的近侍。”
    “他们只需在皇帝面前,不时地‘美言’几句,以皇帝的性子,那道士很快就会失宠。”
    “到时候,要解决一个小小的道士,那还不轻而易举?”
    范永斗阴沉沉地笑了笑。
    这样的套路,晋商实在是太熟练了。
    鳌拜指着范永斗大笑,“你们明国人,真是奸诈无耻,也活该明国要亡国!”
    范永斗连忙赔笑,“大人说的极是。”
    “那道士的事情先放下,说要紧事。”
    “这次大汗派我来,是要晋商务必做好一件事。”
    鳌拜将话引到正题上。
    范永斗神色一凛,忙道:“大人请讲!”
    鳌拜沉声说道:“立即收集粮食,越多越好,设法运出关外去。”
    范永斗问道:“大金这是打算撤兵关外?”
    鳌拜冷哼一声,“这是你能问的事情?”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吗……范永斗连忙道:“请大人放心,晋商自会全力以赴,采购粮食运往关外。”
    这时,一名范家心腹下人出现在门口:“老爷,有紧急事情禀报。”
    “大人少坐片刻,小的去去就来。”
    范永斗知道不是顶重要的事情,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来禀报的。
    于是跟鳌拜告了声罪,然后走了出去。
    “出了什么事情?”
    那心腹低声答道:“皇帝以近侍与外臣勾结为由,罢免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以及内阁首辅韩爌。”
    范永斗眼前一黑。
    晋商在王德化身上,花了大把的银子。
    韩爌更是晋商多年来,用银子和人脉推出来的。
    竟然毫无征兆地全都倒下了。
    这就等于是断了晋商的双臂。
    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利用近侍、阁臣,对皇帝施加影响,解决掉那个道士。
    现在就双双倒下了?
    更为严重的是,种种迹象表明,皇帝要对晋商下手了。
    晋商的权势再大,还能大得过皇帝?
    一旦皇帝抓住把柄,铁了心要除掉晋商,谁能挡得住?
    一时间,范永斗感到风雨欲来。
    同时也震撼、惊疑不已。
    难道这次又是因为那个道士?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道士未免太可怕了。
    想来也是可笑。
    本来认为云逍不过是个小小的道士。
    不过是机缘巧合,入了皇帝的法眼。
    以晋商的能量,跟捻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地除掉他。
    谁能想到,这小道士竟然成了晋商最大的威胁。
    那心腹问道:“老爷,公子那里该怎么办?”
    范永斗沉默良久。
    本来还指望王德化出面,救出范常麟。
    现在王德化倒了,还有谁能从东厂诏狱捞人?
    许久。
    范永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露出痛苦之色。
    那心腹神色大变:“老爷,再想想办法……”
    范永斗摆摆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送常麟……上路吧。”
    如今这局面,还能咋办?
    儿子没法救了,也不能救。
    并且还要让他永远闭嘴。
    只要从他嘴里吐露出一丝风声。
    不仅是范家,晋商全都要面临灭顶之灾。
    为今之计,也只有凉拌了。
    至于罪魁祸首云逍……暂时更不能去碰他。
    心腹领命匆匆而去。
    “云逍子!”
    “老夫发誓,有朝一日定要以你首级,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范永斗咬牙切齿,自牙齿缝里迸出冰冷、狠厉的话语。
    ……
    当夜。
    范常麟在东厂诏狱自缢身亡。
    死前在墙壁上留下三个血淋淋的大字。
    恨,恨,恨!
    至于恨的是谁,却并未写出名字。
    曹化淳收到消息,差点一夜急白了头发。
    东厂诏狱每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范常麟不是什么大人物,死也就死了。
    何况还是自杀。
    可牵扯到云仙长,小事也就变成了天大的事情。
    别人不知道云仙长的底细,可曹厂公知道啊!
    王德化、韩爌是怎么倒下的?
    本来王德化被拿下之后,他最有希望坐上司礼监掌印这个位置。
    现在别说是更进一步了,能不能保住现在的位子,都很难说。
    第二天一大早。
    曹化淳匆匆入宫觐见。
    “范常麟死了?”
    “东厂是干什么吃的,那多人都看不住一个范常麟?”
    “你让朕如何向叔父交代?”
    崇祯听了曹化淳的禀报,十分罕见地动了雷霆之怒。
    连一时失口,也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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