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没人的角落偷偷地监视着诊所旁的动静,等丧失警惕的鲁德尔夫一出现,就把他逮了个正着。

    “嗯,撒谎的时候一定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小朋友。”他貌似指导地对西尔瓦娜说,“而且也不能笑——妳刚才就犯了这样的错误。要成为一个优秀的间谍,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

    “哼,我才不要当间谍呢!他们都是坏人!”西尔瓦娜对可疑的家伙吐了吐舌头,走开了。

    运气不好的医生没有办法,只好请这个人进屋详谈。他们一聊就是一个通宵,直到这个人在第二天早上带着失望的脸色离开勒斯镇,医生家客厅的灯光都没有熄灭。

    和雷德尔来时一样,这个人也留下了一笔可观的款子,大约5000马克。鲁德尔夫用这些钱给诊所添了些医疗器械和药品,又在镇子中央的小广场上修了座音乐喷泉,让大家在夏天又多了个消暑的好去处。

    就这样,排除了外来的一系列干扰之后,澜一家继续在这个安静的小镇里生活着。又过了几年,医生的女儿们相继成年,有了自己心中的秘密。小楼房的窗台下,也开始出现傻小子们那紧张、局促的脸。

    还算开明的鲁德尔夫在女儿们的恋爱问题上未作太多的干涉,只要对方是正经人家的孩子,而且品行上没有问题,他就不会予以反对。

    接着,从1929年开始,随着婚礼的钟声在勒斯镇的小教堂上空响起,澜家年长的三个女儿们一个接一个地有了自己的家庭。只剩下最小的西尔瓦娜,还留在父亲的身边。虽然她从15、6岁起,就是镇上男孩子们倾慕的主要对象,但却始终没有向任何人许下芳心,对傻瓜们的追求,也总是明确地表示着拒绝。

    “我可是骑士啊!在获得伯爵小姐的认可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考虑那些事的!”——西尔瓦娜始终这么说;鲁德尔夫也从不在婚姻上催促她什么。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西尔瓦娜将要陪伴着父亲渡过一生时,大家熟悉的事物和情况,却突然在西元1932年的夏天,改变了自己的前进方向。

    那一年的7月份,天气特别炎热,同时,一条更热的消息也在小镇里不胫而走——澜家最小的女儿,18岁的西尔瓦娜通过了杜塞尔多夫市立高中的毕业考试,同时考上了一所柏林的大学,将要离开这个莱茵河边的乡下小镇,去帝都求学了!

    对几乎没有见过大学生的勒斯镇民们而言,这样的事简直就是个奇迹。确实,大家都知道西尔瓦娜是个特别聪明的孩子,但从没有人想过一个女孩竟然会成为小镇上的第一为大学生……仅仅是这一点,就够那些不求上进的傻瓜们羞愧上一阵子的了。

    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的镇民们几乎要欢呼起来,每个人都为西尔瓦娜的成功而由衷的高兴,也都为她的离开而感到伤感。一些从小看着西尔瓦娜长大的老人们还哭了起来,因为他们以为,从此再也没有人愿意不厌其烦地坐在他们身边,听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讲那些过去的往事了。还有人担心大城市里鱼龙混杂、蛇鼠一窝,西尔瓦娜虽然聪明,但女孩子在体力上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弱势,很容易发生危险……

    “各位,请不用为我担心。”西尔瓦娜安慰着大家,同时自信地宣告道,“在取得能证明我实力的学位以后,我会前往那位伯爵小姐的身边,然后成为真正的骑士!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和她一起回到这里看望大家。而且,我一定要用自己的努力,让我们的镇子变成全德国最漂亮的世外桃源!”

    带着这样的期望与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西元1932年的9月份,西尔瓦娜在大家的祝福声中离开了她生活和成长的地方,离开了这个淳朴的小市镇。

    从此,也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那么,你们知道她去的是哪所大学吗?是不是柏林医学院?”伐拉抓住这个机会,故意装出了一副猜测的样子。

    “当然不是,女孩子怎么可能被医学院录取呢?”旅馆老板摆了摆手,“是柏林大学的文学系啊,可是出大作家和报纸编辑的地方啊。”

    “……是吗……”伐拉觉得事情更蹊跷了,“那后来呢?她就再也没回来过吗?”

    “没有。”老镇长遗憾地摇着头,“自从西尔瓦娜去了柏林,这孩子就没有再露过面。但她几乎每隔一、两个月都会寄封信来给澜先生,写的大概都是报平安的事。可是,不论是冬天还是夏天,她都不回家,据说,她在那里有了恋人,是因为舍不得对方才不回来的。从36年开始,她每个月都会寄400马克给澜医生,再给她的三个姐姐每人寄上100。听说她在柏林找了个好工作,每个月能赚上一、两千呢。”

    常珊,2007-09-16 03:43:55

    “恋人?工作?可她不是总说要去保护那个什么伯爵小姐吗?”伐拉又吃了一惊。

    “嗨!露娜小姐,您怎么能把小孩子的话当真呢?我在小时侯还幻想能成为威廉皇帝的大臣呢!可现在,皇帝在哪儿呢?”镇里的邮政所长笑道。显然,这儿的大多数人和他一样,都只把西尔瓦娜的宣言当成她的戏言。

    “但是,要说她真的一次都没有回来过,那我们也不敢那么肯定。”镇上教堂的牧师说道,“差不多两年以前,澜医生因为患了癌症而去世了。哦,上帝保佑这个好人的灵魂!在他倒下的时候,他的手里还抓着写给病人的处方呢……葬礼那一天,除了西尔瓦娜以外,他的三个女儿、三个女婿,还有5个外孙、外孙女都到场了。说实话,大家都觉得不怎么高兴,因为我们按照之前西尔瓦娜来信上的地址给她寄去了讣告,并且希望她也能来参加父亲的葬礼。作为孩子,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然而,那一天,她还是没有出现。我们等了一上午,只好把澜医生下葬了,虽然这次的仪式是这个镇子上有史以来最隆重的,但每个人的心里都像是缺了什么那样难受——您知道我在指什么……”

    “可这些还算不上奇怪,”牧师接着说,“就在镇上的小伙子把澜医生的棺材吊进墓穴里的那一瞬间,镇里开杂货铺的哑巴老霍恩突然‘哇哇’地怪叫了起来,同时伸手指着远出的小山坡,我敢说,他的眼睛这辈子从没睁得那么大过。”

    “一时间,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因为老霍恩不但是个哑巴,而且平时一直疯疯癫癫的,有些人以为他又犯病了,就想去捉住他,让他别在医生的葬礼上胡闹。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又有人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我想想……是谁呢……上帝,瞧我这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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