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骨头冷到极致的时候,也还是会痛得难忍。

    偏偏这里鬼门难辨,怎么都找不到正确的方位,简直煎熬至极。

    就在他连脖颈都开始结霜时,那汪孔雀湖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很低很低的女声,被来往的风吹得断断续续的,轻而缥缈。

    第36章

    谢白撩起眼皮朝孔雀湖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水依旧蓝得惊心,在夜色下的沙海中有种妖异的美感,微微起伏的沙丘半遮半掩,使人看不到那声音的来处。

    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在那种一看就妖气深重的湖附近,怎么可能有正常人存在?用脑子想想都不可能。

    他静静地盯着那个方向,敛住呼吸,一手按住了还在舔他手指的小黑猫,另一手压在唇上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小黑猫很通人性,眨了眨眼,俯下身来整个儿抱住他的手臂,细细的尾巴十分粘人地缠在他的手腕上,一动不动,没发出半点儿声音。

    谢白垂目扫了它一眼,便没再管了。他确实从殷无书那里继承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哪里都敢独闯。但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差极了,体内一丁点儿热气都聚不起来,连火都搓不出一团,在这种境况下还什么都不顾,只身去查看情况,那就不是胆子大而是傻了。

    不过在这种时候,他这种体质反倒成了最好的遮掩。

    谢白用体内散出的寒气把自己和小黑猫笼在其中,把活物的气息降到最低,几乎和低温的沙地融为一体。

    果不其然,当他们把活物的气息全部掩盖住之后,那阵轻微缥缈的女声渐渐消失了,整个沙海又归于沉寂。

    尽管如此,谢白也没有全然放松警惕,他不动声色地移动着目光,一点点地将周围的景物和罗盘对上,同时不忘注意着湖那边的情况,以防出现什么变数。

    他在心中默算了一遍,终于定准了鬼门方位,刚好向着孔雀湖的方向。只是他现在的状态暂时祭不出黑雾开不了阴门,还得再调息一会儿。

    就在谢白半阖上眼,打算聚一波力的时候,原本静谧无声的孔雀湖突然撩起了一片巨大的水花,直泼向谢白的方向。原本渐渐低微消失不见的女声又突然响了起来,夹杂在水花声中,像是一种蛊惑人心的韵律。

    谢白皱着已经蒙了一层薄霜的眉,干脆地抬手挥出寒气,顷刻间将一片水雾直接冻成了霜,扑簌扑簌地直落下来。

    然而在那之后,更大的水花像一面张力极大的网,在谢白挥出第二波寒气之前,兜头笼罩下来,将他连人带猫一起裹进了孔雀湖里。

    整个人入水的那么一瞬间,谢白居然觉得有些好笑——孔雀湖的温度比沙地的温度高一些,他这种冷到极致的掉进湖里,居然觉得要比之前好受一些。

    谢白二话不说,在触水的一瞬就调转了体内气息的流动方向。

    眨眼间的工夫,孔雀湖里残存的热量全部朝他涌过来,透过四肢筋脉,被他迅速吸进了身体里,一丁点儿也没有放过。

    因为有他的存在,整个孔雀湖动荡不已,水流疯狂旋转倾覆,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那阵低低吟唱的声音微微打了个顿,就开始变得更大了,除了最初的女声,又加入了四五种其他的声音,有男有女,像是数重奏一样,有高有低,飘渺不定,听得人脑中一片混沌,神智迷离。

    谢白本就冷得骨肉刺痛,被这吟唱声钻了空子,一时间,居然真的了意识不清的趋势。

    不过即便意识有些浑浊,他依旧没有停止汲取每一丝热气。

    整个孔雀湖的温度直线下降,直片刻的工夫,边缘部分便开始出现了浮冰,越结越厚,且逐渐朝谢白所处的中心蔓延。

    在翻搅的水花和蛊惑人心的低声吟唱中,谢白恍然看到了几条从水里甩出来的深色鱼尾,和孔雀湖一样颜色,在夜幕里泛着诡美的光。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

    鲛人性恶,善以吟唱魅人,即便是妖灵大能栽到鲛人手里也是要吃点苦头的。鲛人的吟唱能勾起心底最深最渴望的东西,能编织最美好的梦境……除非真的无欲无求,否则必然是要中招的。

    不过中招的人多了,自然也有了应对的方法——就是在鲛人吟唱魅人的时候,顺其道而行,干脆先沉入梦里,等鲛人以为自己得手,放松收声的时候,再抓住时机破局反击。

    只是……本该在海里的鲛人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出现?

    这是谢白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个疑问。

    其实,这是谢白第二次碰见鲛人,所以他知道自己会梦见什么……而这梦并不全是假的,大半都是记忆里真实发生过的……

    正如他所料,诡蓝的湖水消失不见后,取而代之的是他曾经很熟悉的房间。

    靠窗的地上放着一个小火炉,炉膛里不知烧着什么东西,发出哔剥的轻响,没有烟味也不呛人。

    火炉上搁着一只砂陶锅,咕咕地煮着什么东西,散着一股淡淡的竹香,和着暖融融的热气,浮散在屋子里。

    这是丙申年的隆冬,是谢白跟殷无书一起生活的第六十二个年头,腊月里下了十来年里最大的一场雪,断断续续下了好多天,积压了厚厚一层,屋檐上挂着一排长长短短的冰凌,倒锥一样。

    谢白正站在火炉旁,弯腰将砂陶锅的盖子揭开一条缝,滚滚的热气便从缝里泻了出来。

    他重新盖严实锅盖,又坐回到窗边的椅子上,拿起搁下的书,打算继续看。只是没看两页,目光就落到了旁边的靠榻上——殷无书正阖着眼坐靠在那里,宽肩大袍,手肘搁在软垫扶手上,瘦长的手指弯曲着,懒懒地支着头,长而黑的头发没有束起,松松地垂落下来铺在榻上,姿态闲散极了,像是小憩一样。

    可实际上,殷无书并不是在小憩,而是在大修。

    有灵力的人只要仔细看一眼,就会发现,殷无书周围正绕着一圈又一圈的金线,威压深重。

    这种大修,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年纪大了,时不时需要自我调理一番,以保持最好的状态”。在谢白看来,就是每隔十来年大睡一觉,每次持续六到八天不等。

    在调理的几天里,殷无书会把自己跟外界彻底隔绝开,感官全封,以免受到打扰。

    每次调理前,他都会叮嘱谢白:“我若是中途醒了,你只管把门关上,从外头锁好了,去别处逛上两圈再回来,耗个一盏茶的工夫就差不多了,不论如何,不许留在屋内。”

    至于剩下的时间,谢白须得在屋子里,用小炉火,架上殷无书事先备好的砂陶锅和一锅不知什么来由的水,细细烹煮,从殷无书闭眼一直烹煮到他调息结束,始终保持着沸而不满的状态。

    不过叮嘱归叮嘱,实际上殷无书并不是回回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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