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黑潮陡然间调转了方向,铺天盖地朝冰下人扑去,瞬间变将他彻底包裹在了其中,无数金线从殷无书手腕间散出,犹如万箭齐发一般,直射黑潮。

    谢白仿佛能听见那些金线直接刺破皮肉筋骨的声音。

    数秒之后,所有的黑潮陡然散开,雨一样重新落回到地上,再度化成一片汪洋。

    就见高空之上,冰下人被无数金线打了个对穿,几乎没有半点完好的皮肉。一开始他还喘了两声,努力维持着嘴角的那点冷笑,片刻之后,他身上突然开始迸溅出血来。

    谢白听到被他拦在身后的娄衔月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我就说嘛,殷无书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会死……”

    结果话音刚落,踩着虚空站在那里的殷无书身上有什么东西顺着衣摆滴落下来。

    淅淅沥沥的声音跟冰下人越流越多的血相应和着。

    谢白认识殷无书两百多年,见过他不少个伤口,却是头一次看见他流血。

    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是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的。他茫然地甩出黑雾,捞了一把在手心,摊开一看,发现那是一把暗红色的珠子,有大有小,刚触到他的手就变得质地脆硬,跟当初他捡到的那些一模一样……

    这是冰下人的血,也是殷无书的血。

    血一旦开了闸,根本连止都来不及。

    谢白只觉得自己也开始周身发冷,那种熟悉的寒至骨髓,痛得惊心彻骨的感觉又要来了。

    人总是容易在受痛觉刺激的一瞬间,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

    就见谢白强忍着痛感,偏头冲娄衔月道:“画阵。”

    娄衔月被殷无书的血吓了一跳,又被谢白若隐若现似乎即将要消失的魂魄状态弄得忧心忡忡,一时间慌乱道:“可是灵不——”

    “够的,你只管去画。”谢白低声道,他说这话的时候,痛意已经席卷全身,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一下一下地拽着他,拽着他从这个地方离开。他直觉应该是留在太玄道的身体。

    冰下人的生命所剩无多了,殷无书同样,而谢白也跑不了。

    娄衔月匆匆应声,楞了一下,便一咬牙一跺脚,道了句:“好!试试!”

    她抬手便从腰间的一个小兜里摸出一把刀,小心地在自己两手食指间各割了一道口子,流动的血从口中涌出来。

    她一边嘴里无声开阖,背着当年看到的阵法内容,一边抬手在虚空中画起了阵法的符文。

    在她落下第一道血线的时候,谢白一个抬手,一株黑色的满是枯枝的树便凭空从黑色的潮水中生长出来,从落地的一瞬间开始,数根便像是活了一样,疯狂地吸收着根下的黑水。

    那是跟着阴客而动的万灵树。

    一根树枝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抽条,而后抖出一条细细的线缠在了谢白的手腕上。

    谢白一抖手腕,澎湃的黑雾便翻滚着朝娄衔月涌过去,包裹住了娄衔月画阵的手指。

    就听一阵金属撞击般的清亮鸣声从娄衔月手下传出,巨大厚重的灵力从谢白的身体里流出来,又为娄衔月所用,她每画一笔,面前便会留下一道流火般的光。

    但每一道所耗费的灵力都巨大得让人惊诧,仅仅画完半个阵,谢白就觉得自己体内积攒了两百多年的灵力被掏了个空。他本就冷到极致的身体简直要支撑不住。

    痛苦伴随着灵力倾涌带来的晕眩感让他备受煎熬,一旁的鲛人实在看不下去,张口低低地从喉咙底发出一种极缓的古怪音调,这音调就像是温泉池水一样,一点点地将谢白包裹在其中。

    “小白撑住,还有最后一点了……”娄衔月忍不住道。

    谢白已经连话都说不出了,单膝一屈跪坐下来,却依旧在借由万灵树的灵力转给娄衔月。他跪坐下来的那一瞬间,被万千金线钉住的冰下人也终于扛不住,垂下了毫无血色的头。

    “快点……”谢白的视线受痛苦影响变得模糊,他艰难地分辨出殷无书的身形,忍不住说了一句。

    再快一点,不然来不及……

    钉穿冰下人的金色丝线颜色越来越淡,终于几近于无。而冰下人没了金线的支撑,犹如一片落叶一样,从高空中直直坠落下来,跌进了黑潮之中。

    谢白的魂魄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了,他几乎能感觉到随着寒冷的加剧,他的魂魄跟肉身之间的联系越来越轻微,几乎快要感应不到了。

    而不远处的殷无书也同样,金线一消,他就弓起了身,侧身倒了下去。

    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娄衔月一个收手,完整的法阵终于成形,她抬手一个心急,便直接把阵朝下落的殷无书身上拍去。拍出的那一刹那,她才猛地一惊:小白怎么办!

    谢白整个人蜷着身体,在折磨中意志逐渐消融。他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努力睁眼,刚好看见泛着血光的法阵刚好落在殷无书身下,接住了殷无书。

    他极轻地叹了一口气,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

    周围是无边无尽的黑暗,随着生命的流失,谢白已经连痛觉都感受不到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快要死了,因为他开始记不清事情了,所有的一切,不论是刚才发生的,还是更早些时候的,他都好像忘记了。

    他感觉连记忆都开始跟着痛觉一起消失了,脑中空茫一片,只剩下无尽的疲惫感和困意,只想闭眼睡下去,再也不起来。

    他感觉自己在做人生的最后一场梦,梦里一片漆黑,谁有没有,只有一声轻而软的猫叫,像是哀鸣。

    他看见一只通体漆黑的小猫在一片漆黑中慢慢显出身形,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过来,它身上有金色的丝线流动,转绕了几圈后,攀上了谢白的前胸,没进了他的心口。

    冰冷的胸腔慢慢有了一点温热的感觉,比之前的痛意舒服不少。

    那小猫用头顶在他脖颈间蹭了蹭,而后没什么精神地卧趴下来,越伏越低,歪着脑袋靠着谢白蜷着,渐渐也没了动静。

    当所有金色丝线全都没入谢白心口,再没有新的溢出时,他忍不住拍了拍小黑猫的头,却发现,小黑猫垂着的脑袋下有一滩暗红色的东西——那是一滩红色的,大小不一的珠子……

    梦里的谢白一愣,只觉得这珠子他好像见过,却因为记忆流失,怎么也想不出,只是看到的时候,会莫名觉得有点难过。就在他忍不住想去碰那滩圆珠的时候,那只小猫突然发出了一阵微弱的光,而后在那片微光中,变成了一个拳头大的东西,肉红色,上面还覆着一层白色的膜衣。

    那是一颗心脏……

    第三卷 尾声

    第53章

    直符灵动界最近有点儿乱,一众妖灵从阴阳大乱的那天起开始作妖,已经疯了整整一个礼拜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千百年前,肆无忌惮天天互殴,三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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