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比划了个手势,囊括厅内的所有人,又朝边令白说:“让他们都下去。”

    赏乐官留着,边令白便一头雾水,遣退众人,赏乐官上前关上厅门,边令白隐隐觉得这事儿似乎不太简单。

    “但言无妨。”边令白忙道。

    “你要保、保密。”少年又嘱咐道。

    边令白说:“自然的。”

    “是你们汉、汉人,叫‘段岭’你,听说过?”少年认真地看着边令白双眼。

    “段岭?”边令白想了又想,答道:“没有,赫公子找这个人做什么?”

    “找到……以后。”赫默说,“三百镒金为谢,我……出一百镒金。”

    边令白:“……”

    赫默:“还有一人,也……出一百镒金。”

    边令白:“……”

    赫默看了赏乐官一眼,赏乐官点点头,赫默又说:“又有一人,再……出一百、一百镒金。共三百镒金。”

    一百镒金什么概念?一镒二十四两,一百镒就是二千四百两黄金,三百镒乃是七千二百两——四百五十斤黄澄澄的足金。

    自上梓告破后,每年陈向辽纳的岁贡,折合约八千两黄金,也就是说赫默一掷掷出了大陈整一年的岁贡,边令白登时有种头破血流、晕头转向的感觉。

    “三百镒金,买这个人的人头。”边令白懂了。

    “买谁的人头!”赫默顿时怒吼,一拍桌,杯盘震动,茶水满桌,赏乐官忙让赫默息怒,边令白忙道:“是!要活的!是我误会了!”

    少年这才平息了怒气,方才那一下发怒,竟有种雏狮之威,边令白忽然隐约猜到这少年的身份了。

    第67章 唱亲

    “有画像么?”边令白问。

    “我、给你,画一张。”赫默答道。

    三百镒金,掘地三尺,将大陈的土地全部翻一个遍,边令白也要找出这么个人来!于是双方计议停当,赫默答应去准备画像,便暂时歇下。

    段岭与武独出去采买药材,回府时恰好看见一伙西凉人在朝府里搬东西,便站着看了会儿。

    “这年头娶个老婆也不容易。”武独有感而发道,“一箱一箱的往外送,像我这等穷光蛋,自然是娶不起的。”

    “党项人有钱。”段岭说,“光是卖马,就够他们吃一辈子了。等你娶老婆的时候,老婆本我给你攒着也就是了。”说着段岭又朝武独瞥,心里酸溜溜的,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很舍不得,仿佛自己的东西就要被人占了一般。

    武独“嗤”地一笑,又议论了几句,方与段岭去给费宏德准备药材,段岭坐在门外捣药,听见里头传来武独与费宏德的对话。

    “素昧平生。”费宏德说,“得两位如此照顾,实在是过意不去。”

    “人如浮萍,飘零天地。”武独说,“师父常说,江湖里彼此照顾,是不需要认识与理由的。”

    二人沉默片刻,武独突然又问:“先生对刺客身份,可是心中有数?”

    费宏德没有回答,段岭听到这里,忍不住朝费宏德看了一眼,恰好费宏德也在打量他。

    遇袭归来后,边令白派人去追缉刺客的来历与下落,费宏德却全不提此事,段岭疑惑了很久,此时终于被武独一言点醒。以费宏德这等人,竟然没有一点猜想,难不成是私仇?

    “是党项人么?”段岭问。

    段岭回来时与武独看过袭击费宏德的箭矢——是西域至党项一地,马贼们惯用的黑色铸铁细箭,带有放血的凹槽,兴许是西凉派出的杀手。西凉派人出来暗杀边令白的心腹,或是朝他发出某种警告,是有可能的。

    但若真是慎密计划,务求一击得手的杀手,自然不会蠢得用自己的箭。这么说来,谁都有可能。连贺兰羯也有可能……

    “我猜是西凉那边派来的刺客。”费宏德说。

    “会是来迎亲的这伙人么?”段岭又问。

    费宏德摇头,说:“还记得你们来时路上,遭到马贼伏击的那桩事不?”

    段岭突然隐隐约约,把一些事联系了起来。

    “边将军在此事中,不过只是一个执行者。”费宏德慢条斯理道,“姚家小姐远嫁的用意,则是西凉与淮阴姚氏早已谈好的一桩交易。”

    “什么交易?”段岭把捣好的药拿进来,关上门,交给武独,武独开始煎药。

    “贸易,”费宏德说,“军事。姚复一来需要战马,二来需要牵制西川,三来,也是最重要的,姚复要联合西凉抵抗辽国南院韩氏的势力。去年上京一战后,西域的商道经西凉沙洲、金城过的线路俱被封锁,需要重开,才能做江南一地的丝绸生意。”

    段岭问:“牧相不知道吗?”

    “知道。”费宏德带着欣赏的目光,点头道,“但姚复不想将此事经过朝廷,否则朝中核议后,定诸多牵制。”

    “对。”段岭说,“一旦与西凉正式结盟,朝中就会设法接管这条贸易通路。”

    “所以。”费宏德悠然道,“这次姚静出嫁,只是姚氏打开缺口的第一环,若无意外,应当是嫁给与太后有着密切关系的赏家,如今西凉分为两派,以出身吐谷浑的太后、外戚为一派,西凉王死后,王妃赫连氏与其子俱依附于太后麾下。散骑常侍赏家、把守军权的枢密元勋,都是其中骨干。另一派,则是以西凉王兄长赫连达为首的官员。这一派则更亲近辽国南院一些。”

    段岭点点头,问:“那么联姻一事,国内知道吗?”

    “你觉得呢?”费宏德说,“老夫怀疑那伙马贼,乃是刻意为之,为的就是阻挠姚家与赏家联姻,更兴许……姚静要嫁的还不是赏家,而是进宫廷里去。”

    段岭觉得局势终于渐渐清楚了起来,若这么说来,西凉的亲辽派想要破坏这场婚事,倒也是可能的。但这看上去与费宏德遇袭,又实在关系不大。

    “你觉得呢?”段岭朝武独问。

    “没听懂。”武独随口答道。

    费宏德笑了起来,武独擦了下手,把毛巾扔在一旁,说:“不懂你们文人心思,拿去给费先生敷上。”

    “武先生是自由自在,天地一沙鸥。”费宏德笑道。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不如从前了。”武独随口道。

    段岭心想你才多大,说得充满了历经沧桑的感慨。

    段岭给费宏德敷了药,费宏德又说:“昔年与姚静之母也有些交情,本来这次是想与她聊聊的,只是刚回来便出了这事,公子若不忙,可否替我去探一探她?”

    段岭一怔,稍一沉吟,便知道费宏德话中之意,不仅仅是探望这么简单,姚静将嫁给赏家,也就是说一定带着姚复的某些要求。与她先行熟络,也是好的。说不定能探听到什么口风。

    段岭朝武独看了一眼,武独说:“你想去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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