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武独刚运过功比剑,全身内息流转,手掌十分温暖,雪花飘进走廊内,沾上他的肌肤便很快化去。段岭靠在武独肩头,小声说了经过,以及对拔都的猜测。

    “他与你李家有着杀师之仇。”武独说,“先帝杀了那延陀,不知道他会不会是来报仇的。”

    段岭想起父亲说的话——那延陀曾经找李渐鸿比剑,被李渐鸿一剑击毙,他爹杀了哈丹巴特尔的师父,彼此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若被哈丹巴特尔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定会来寻麻烦。

    “那我尽快离开吧。”段岭说,“回相府去。”

    “留在这儿。”武独答道,“那厮正与牧相、内阁官员议事,元人想签合约。皇宫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稍后办完事了我来带你回家。”

    段岭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问:“你会跳胡旋舞吗?”

    “胡旋舞?不会。”武独一怔答道。

    “那你怎么学的剑法……”段岭哭笑不得,武独想了想,便与他解释,段岭方知原来从前白虎堂始创者不仅夺回了剑,还把对方门派洗劫一空,顺道着将武功秘籍也抢了回来,里头便有胡旋剑术的记载。

    而多年以来,白虎堂始终提防着榆林剑派再回来寻仇,便将心法与剑谱存在堂中。

    “你还认真学了?”段岭惊讶道。

    “自然。”武独心神不定,不时瞥向走廊尽头,又看看段岭的脸,答道,“白虎堂的职责是守护天子,多少都要学一些。必须警告哈丹巴特尔,不得在江州寻衅,他一知道有人能制他功夫,定不会太嚣张了,否则还不知会发生何事,毕竟这次元使前来,谈的是边疆之事。”

    段岭方知先前武独出面挑衅哈丹巴特尔并非一时意气,而是引对方出手,这么一来,两人便互知底细,哈丹巴特尔哪怕有什么计划,也须得顾忌武独,不敢贸然行动。

    “刚才你那步法很像。”段岭解释道,并拉着武独起身,错步,出左脚,身体一侧,教他跳胡旋舞。

    武独笑了起来,横竖在等被宣进殿,便也跟着段岭以相反方向一侧身,绕到左,又绕到右,学着段岭跳胡旋舞,武独一身锦袍十分潇洒,段岭的动作却非常标准,踏步时还有节奏感,哼着赫连博教他的歌,两人就在走廊里跳起胡旋舞来。

    雪花纷飞,武独突然意识到了有人靠近,忙停下脚步,段岭却避之不及,循着武独眼光望去,见李衍秋正从回廊尽头朝二人走来。

    天色昏暗,郎俊侠一身白袍,掠过长街瓦瓴,跟随元人的车队来到哈丹巴特尔的馆驿外,翻身进了后院,推开窗门,进了书房,顺手将窗台上自己沾着雪水的脚印一抹,倒挂金钩上了房梁,再躬身蛰伏。

    哈丹巴特尔带着众人进来,留下那莽汉阿木古,令其余人退了出去。

    两人压低了声音,所用却并非元语、汉语,而是第三国花剌子模的语言。

    郎俊侠单膝跪在木梁上,闭着双眼,屏息偷听。

    “拿不到他的手书,便无从辨认字迹。”哈丹巴特尔取出两份发黄的试卷纸,朝阿木古说,“有什么办法,能偷到他的字?”

    阿木古说:“世子吩咐,这太子定会批阅奏折,留下笔迹,不如从内阁里找机会,偷一份出来。”

    “寥寥几字,不足为证。”哈丹巴特尔点亮了灯,郎俊侠借着灯光望去,顿时心惊。

    那两份发黄的试卷,是段岭与蔡闫昔时在辟雍馆中的答卷,一份落款处盖着段岭的章,另一份则盖着蔡闫的私章。

    第98章 见面

    “我怎么看信上行文,与这卷子有相似之处?”哈丹巴特尔说道。

    阿木古说:“南陈太子幼年时由乌洛侯穆带大,在他那儿学到一些读书写字的本领,字迹相似,理所当然。”

    “将这两份卷子呈于他们的皇帝,如何?”哈丹巴特尔说。

    “不妥。”阿木古说,“毕竟我们要找的是那个叫‘段岭’的,提前揭穿‘蔡闫’身份,对我们并无好处。”

    “等了足足三个月,才见着李衍秋一面。”哈丹巴特尔又说,“再见一面,岂不是又要等三个月?等到什么时候?”

    “还得从牧旷达身上下功夫。”阿木古收起卷子,说,“再想办法,勿要心急。”

    两人说着话,又走了出去,郎俊侠翩然落地,翻出窗外消失。

    皇宫中,段岭已避而不及,设想过千百次与李衍秋见面的时候,却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与他碰上。

    李衍秋停在了武独与段岭面前,先看段岭,再看武独,意思是“这是谁”。

    段岭怔怔看着李衍秋,李衍秋和李渐鸿两兄弟长得很像,相似的眉毛、相似的鼻梁、相似的唇,甚至连身材也几乎相当,就如同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一般。最大的区别是气势,李衍秋是内敛的、虚弱的,有股不太安全的气场,又像对什么都抱着一股疑心。

    李衍秋看着段岭,那一段时间,对于段岭来说仿佛很漫长。

    武独紧张得呼吸都窒住了,命运仿佛就在这一刻,于他们身前风起云涌,每一个细节也许都将掀起大陈来日的惊涛骇浪。

    然而,预料中的那一幕没有发生,李衍秋的目光最终转向武独。

    “武卿?”李衍秋面带不悦,问道。

    武独碰了下段岭,段岭会意,忙朝李衍秋行礼。

    “草民王山,拜见陛下。”

    “起来吧。”李衍秋答道。

    段岭退到武独身边,李衍秋朝段岭问:“武独是你什么人?”

    “陛下。”武独一抱拳,正要解释,李衍秋却道:“我问的是他。”

    段岭:“……”

    段岭感觉到李衍秋对武独好感欠奉,心中多少亦带着一点失望,阴错阳差,提前完成了武独的计划,叔父就如自己所料一般,确实没认出他来。

    是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而曾经大胆设想过的那个机会,也在这一刻破碎,再无痕迹。

    段岭恢复了镇定,想了想,朝李衍秋说:“他是我的‘老爷’。”

    武独:“……”

    “什么?”李衍秋突然觉得好笑,继而笑了起来。

    武独尴尬起来,李衍秋便明白到是家里人,“老爷”这个称呼,家里小厮能叫,妻子能叫,仆役也能叫,意为“当家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李衍秋淡淡道,“武独带你来的?”

    段岭不作声了,也没有澄清是牧磬带他来的,免得令李衍秋起疑,李衍秋略带责备地望向武独,说:“看来皇宫在你们刺客眼中,就像自己家的后院一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属下不敢。”武独忙道,“山儿在家中读书,我怕我一进宫来,他便荒废了学业,便让他在椒图殿后头待着,没想到他找我竟一路找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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