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岭感觉温泉被清理得很干净。

    “邺城古来就有温泉。”武独答道,“前任太守修缮了下,倒是会享受。”

    多日以来的疲惫哪怕睡了一天一夜,仍未完全消散,这么泡进池中,一身疲劳登时一洗而空。

    黄昏时,乌云之下透出火红的夕阳,照耀着山林之间,段岭洗过澡,懒洋洋地躺在武独怀中。

    武独选了处浅池,池水泡着他们赤裸的身躯,武独的胸膛、有力的背脊被泡得发红,健壮的肌肤沐在水中发亮。

    “躺上来一点。”武独低声在段岭耳畔说,继而从背后以双手扳开段岭的腿。

    段岭索性起来,转过身,跨坐在武独腰间,低头注视他的双眼。

    这次是他采取了主动,武独想抱他,却被他按住了两手。

    段岭专注地看着武独,慢慢坐了下去,武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温泉水随着段岭的起伏而微微荡漾。

    夕阳沉下,留下一抹最后的淡紫色光,照耀在段岭的肩背上。和风吹来,乌云渐渐地散了,池中倒映着夜空里的天河。武独躺在池中,眼眸里是天际隐约出现的繁星,繁星之下,是段岭英俊清秀的脸庞。

    武独转而抱着段岭,让他靠在池边,以灼热的唇吻住他,再俯在他身上,进入至最深处,抱着不动,在他耳畔小声说话。

    段岭的眼里漾着泪花,抚摸武独脖颈,低声回答,与他交缠。

    及至许久后,两人都头晕目眩,武独才把段岭抱出来,擦干身躯。

    山风吹来,段岭裹上棉袍,与武独牵着手走下来。

    “在想什么?”武独脸上带着红晕。

    “我甚至有点不想回去了。”段岭与武独十指相扣,低声说,“这地方虽然一片荒凉,却也很美。”

    武独答道:“回了东宫,便将碍眼的全部扫出去,留我一个就是了。”

    段岭笑了起来,两人回到太守府时,正是掌灯时分,府中将菜单送到段岭面前。

    “你坐吧。”段岭示意武独坐到主位上去。

    “我去和郑彦喝酒。”武独答道。

    段岭知道武独的意思,他要与耶律宗真见面,还有拔都,但郑彦是不能参与的,武独便去陪他吃晚饭,以免有怠慢。

    “也行。”段岭想了想,点头。

    反正已回了家,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准备上酒菜。”段岭朝孙廷说,“各位辛苦了,待会儿上完酒菜,便让客人的侍卫在院外守着,你们在中院外头等,有什么动静,随时告知校尉将军就是。”

    孙廷点头,等了一会儿,耶律宗真先来,朝段岭点了点头。

    “泡温泉去了?”耶律宗真说。

    段岭笑道:“你怎么知道?”

    耶律宗真答道:“午后正想与你对下话,免得说错,他们说你往后山去了。”

    段岭说:“你想去随时也可去,拔都这边……倒也无所谓,也算半个自己人了。”

    段岭特别叮嘱过武独,虽是元人,却不可恶待了拔都,郎俊侠亦是同理。于是武独只让拔都住在府中,让述律端与几名侍卫看着,将他暂时软禁。

    府中下人正在上菜时,述律端将拔都带了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则到门外去守着。上过菜后,述律端将厅门一关,背着手,守在门外。

    他的话极少,且隔着门都能嗅出这忠诚的味道。

    “请坐。”段岭说。

    耶律宗真眼中带着笑意,说:“布儿赤金,那天匆匆一面,也好久不见了,聊聊吧。”

    拔都瞥两人,被关了好几天,身上仍散发出一股怒气。

    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客人的位置上坐下。

    段岭心想你该洗个澡了,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洗澡。

    “我饿了,先吃吧,两位请。”段岭朝两人举杯,耶律宗真应杯,两人喝了酒,拔都却不动,沉默地看着段岭。

    段岭确实饿了,早上只吃了碗面。他放下酒杯后开始撕面饼,蘸卤肉酱,喝羊汤,夹蔬菜,狼吞虎咽。

    耶律宗真道:“邺城吃的味道不错。”

    段岭说:“来了位精通庖厨的大师,方有点起色,先前府里的菜肴是断然不敢拿出来待客的。”

    拔都本以为段岭会说点什么,没想到两人居然是真的吃饭,当即一腔怒气便消了些,开始吃饭。

    “你太小看他了。”耶律宗真朝拔都说,“果然在他身上栽了个跟头。”

    段岭说:“从小就是他按着我打,总算被我扳回来一局。若不是他为了救我,也不至于败。拔都,我朝你道歉,是我不好,仗着我俩情谊算计你,但我身不由己,我敬你一杯。”

    段岭这话一说,也算是全了拔都的面子。

    “我他妈自己找的。”拔都答道,拈着杯,一口饮尽。

    段岭笑了起来,耶律宗真也敬拔都,各人把酒喝了。

    “过几天我就送你回去。”段岭又说。

    “送我回去?”拔都话里带着嘲讽的意味。

    段岭说:“不然呢?你想怎么样?”

    拔都答道:“窝阔台不会接受你的任何条件,死心吧。”

    “不必。”耶律宗真说,“我已让手下星夜兼程,送信给赫连博,届时西凉、陈、辽将联合与你元一战,下次见面,说不定就是在战场上了。”

    段岭暗道一声好,耶律宗真果然剽悍。

    第167章 殊途

    “至于赫连那大舌头?”拔都嗤之以鼻,说,“养马他还行,行军打仗,不是我的对手。”

    段岭心想你还说宗真目中无人,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的狂,输在我手底下两次,现在成了阶下囚,还这么以为。

    “你全猜错了。”耶律宗真说,“把你的话都还给你。”

    拔都:“……”

    段岭忍不住笑了起来,险些被酒呛到。

    “你不说点什么?”耶律宗真朝段岭轻描淡写地说。

    “我不敢说。”段岭答道,“小时候我就不能喝酒,一喝醉,就容易说出真心话,说了真心话,我就输了。”

    “谁说真心话谁就输。”耶律宗真说,“这世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啊。”段岭叹了口气,说,“怎么变成这样了?”

    三人沉默片刻,拔都似乎对辽帝与陈太子这么一唱一和有所触动,说:“你们汉人的酒太少了。”

    “述律端。”段岭吩咐道,“给他换个酒碗,把酒坛子拿过来。”

    述律端换了酒,拔都便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你走吧。”段岭说,“不要打仗,来日天涯海角,咱们还能当安答,我不想失去你,拔都,我不想有朝一日,拿着刀捅进你的胸膛,或者死在你的刀下。”

    拔都喝酒的动作顿了一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酒碗里自己双眼的倒影。

    “你、赫连、宗真。”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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