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想杀他。”最后,段岭无奈说道。

    “可是我想杀他。”李衍秋说,“皇儿,你要饶他一命,需要给他个理由。”

    在场所有人都清楚,郎俊侠已罪无可赦,哪怕今天在李衍秋面前逃得一命,回到江州后,也会被群臣要求处死。这不仅是欺君之罪,他还将大陈满朝文武视为无物!

    “你戴罪立功。”段岭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说,“乌洛侯穆,回头是岸,我至少现在不杀你。”

    “殿下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李衍秋冷冷道,“你总得给他个台阶下,乌洛侯穆,否则这事情若传出去,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从今往后,却教太子殿下怎么抬头做人?”

    段岭感觉到李衍秋生气了,他生气时就是这种带着讥讽的语气,平静,却又十分恐怖。

    “谢殿下恩典。”郎俊侠答道,“罪臣乌洛侯穆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段岭听到这句话时,心里大石落了地。李衍秋却不发一语,径自转身出了房门,段岭忙追上去几步,郑彦收起紫电金芒,也追了上来。

    段岭又回头看武独,表情里带着不安。

    武独神色如常,毫无变化,站在段岭面前,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去追李衍秋。

    段岭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好,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反受其害,这些话在他心里来回滚了几次。

    “还不追上去?”武独催促道。

    “我……好吧。”段岭叹了口气,内疚地看着武独。李衍秋也就罢了,反倒是武独保护他最多,叫出那句“等等”时,段岭纯粹是源自本能的冲动,现在想起来,武独才是最有理由生气的那个。

    “不要说了。”武独完全不想听段岭费劲解释,眼里反倒带着笑意,朝段岭说,“我不生气,你去吧。”

    段岭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武独又说:“真的不生气。”

    “那我先去找四叔。”

    段岭只得转身去找李衍秋,武独目送他离去,突然笑了起来,随手拔出烈光剑,手腕旋转,来回玩了两圈,推开房门,复又进到郎俊侠房中。

    郎俊侠坐在榻上正沉吟,没有料到武独居然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剑。

    武独以剑略略抵着郎俊侠的下巴,令他抬起头。

    “为什么在他身上下寂灭散?”武独沉声问道。

    郎俊侠答道:“我早就输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追究一味药的作用,又有多大意义?”

    武独眉头微微皱起,郎俊侠又说:“奉劝你一句,最好当心点,有时候,狗急了也会跳墙的。”

    武独打量郎俊侠片刻,突然开口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郎俊侠没有回答。

    “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没了。”武独说,“在你求饶的那一刻起,你就输了。”

    “你不过是命好。”郎俊侠答道,“是你捡到了他,不是别的人。”

    “你不过也是命好。”武独说,“是你先捡到了他。”

    说毕武独归剑入鞘,转身离开。

    段岭跟着李衍秋到了厅堂内,李衍秋端坐厅中,段岭忐忑片刻,想起小时候自己有时惹得父亲生气的处理方法,便上榻去,小心翼翼地去拉李衍秋的衣袖。

    “这是你第几次饶他性命了?”李衍秋侧头看着段岭,“这厮害得你处于如今境地,为何还要放过他?”

    “我……看不得他死。”段岭无奈答道,“哪怕是条狗,也是有感情的。我不该把他比作狗,可是……”

    “家养的狗不会咬你。”李衍秋说,“不会给你下毒,再把你扔进江里去。”

    段岭答道:“或许他也是想救我性命,若真想杀我,为何不当着蔡闫的面,一剑杀掉我呢?何必费这么大力气,给我下毒?”

    李衍秋说:“那么你宁愿相信他是想瞒天过海,留你性命?有这天大的冤屈,为何不说?”

    段岭意识到对付李衍秋,说人情是行不通的,除非拿出理由来。

    “他向来不说。”段岭答道,“他从以前开始,就什么都不想说。他叛我爹三次,我爹还是相信他,所以……我觉得这里头,但凡有一点想不明白的地方,就不能赐他死。”

    李衍秋答道:“那是因为你爹当年无人可用。”

    “因为无人可用,就把儿子的性命托付在一个随时可能背叛的人手里吗?”段岭说,“如果是我,我宁愿不让人去接,也不会这么做。”

    “那么你说怎么办?”李衍秋索性问。

    段岭知道自己面临着李衍秋给出的,一个难度颇大的考验——如何处置郎俊侠。他必须给出让大家都信服的理由,才能留下郎俊侠的性命。

    毕竟一国储君,行事绝不能单凭一己喜好,否则来日要怎么管理这个国家,让天下人心服口服?看李衍秋的眼神,叔侄二人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是段岭不得不去面对的问题。

    段岭有点难过,叹了口气。

    “若你爹在世。”李衍秋的语气缓和了下来,说,“当不至于这么问你,以他的脾气,必然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杀了他无所谓,留他性命也无妨。但他是他,四叔是四叔,皇儿,四叔不是要逼你做什么,而是不想以后你会后悔,眼睁睁看着一些事发生,然而无力挽回。”

    “我懂的。”段岭说,“以后把他带回去,再当廷宣判吧,该治什么罪就治什么罪。”

    李衍秋神色稍缓,说:“再过两日,我想我也得回去了。”

    “四叔。”段岭虽然很不想与李衍秋分开,但他恐怕李衍秋再不回去,牧旷达与蔡闫不知道要弄出什么事来。

    “你必须回去了。”段岭想了一会儿,说。

    李衍秋沉吟片刻,而后点了点头。

    “皇儿。”李衍秋说,“开春后,诸事稍停,你须得回江州述职,否则我更不放心。”

    段岭自当应允,当天叔侄二人又对坐许久,段岭将牧旷达的安排大致告知了李衍秋,顾及叔父颜面,段岭不敢把武独的推测讲得太清楚,毕竟这等宫闱之事,关系再亲近,也不该随便说。

    段岭只是反复暗示了几次,恐怕牧旷达与牧锦之有合谋,确认李衍秋听懂后,方放下了心。

    李衍秋答道:“如今皇宫中有谢宥在,那两兄妹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这个你不必担心。”

    这是李衍秋来到邺城的第十二天,眼看冬天最冷的时候将要到来,再过半个月,北方官道就要封路,若李衍秋再不回去,就真的只能在邺城过冬了。

    二人议定,李衍秋明天就启程回去。当夜李衍秋又要求段岭陪自己睡一晚上,来年回朝后,兴许就不会有这机会了。

    当夜,叔侄二人同榻而眠,仍在说话,一时间都睡不着。段岭侧过身,枕着自己的手,端详叔父的侧脸、李衍秋温文儒雅,与父亲常年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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