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唯一凭据。”

    段岭靠在武独的肩头,风从车前吹进来,令他觉得十分凉爽。五更时分,他听见了水声——车在一条大河前停了下来,到曲江了。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将弃车行船,奔霄留给了费宏德,到时他将把它带往江州去。

    段岭站在乌云翻滚的曲江边,四处一片黑暗,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片刻后,武独叫醒船家,以银两买了他的船,检查船上的物资。

    这些物资足够他们行船三天,顺曲江而下,汇入长江,再沿着长江朝东走,前往江州。

    这一路上完全是顺水而下,比行车快许多,说不定还能把路上耽搁的一天补回来。武独持篙在江岸边一点,带着段岭顺水而下。

    第200章 祸心

    段岭半睡半醒,蜷在船舱内,听到雨点的声音。

    “下雨了。”段岭说,“别着急,进来吧,莫要着凉。”

    武独一身全是汗,还穿着武服,答道:“不碍事。”便依旧在船尾守着。

    雨渐渐地大了起来,江面上只有唯一的这艘船,通往尽头阴云密布下,藏在云层中的一抹东天曙光。

    “我想你了。”段岭说。

    武独便抽篙架起,进船舱里来,脱了外袍,搂着段岭。

    “再睡会儿吧。”武独低声说。

    “天亮了。”段岭这一路上只睡了很短的时间,却依旧很精神。这是接到消息后的第十二天,不知道这些时日里,蔡闫又在做什么,江州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会封路么?”段岭说,“江州一定全城戒严了。”

    “别人封路,咱们也进得去,怕什么?”武独心不在焉地安慰道,看着江水出神。

    “你在想什么?”段岭问。

    “我在想,快要走到地方了。”武独低头看怀里的段岭,笑道,“从知道你是殿下的那天起,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才算是走到头。”

    段岭想起那天他们从潼关外回来,在枫林里的那一刻。

    “两年了。”段岭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曾经他觉得没有半点希望,然而事实却是命运一步一步地,把他们推到了接近成功的地方。这命运的诞生,并非那虚无缥缈的“天命”,却是在他身边安静坐着的这个人。

    一缕光从船篷外投进来,照在段岭的玉璜上,玉璜流动着缤纷的光泽。

    “找到了!”一名宫女用手绢包着玉璜,拿出来给牧锦之看。

    牧锦之终于放下心头大石,转念一想,说:“先搁着。不,算了,拿过来。”

    宫女将玉璜交给牧锦之,牧锦之又问:“太子呢?”

    宫女答道:“今天去内阁了。”

    “上回从谢将军府里头出来。”牧锦之说,“还去了什么地方?”

    宫女摇摇头,答道没有。牧锦之转念,便不再追问下去,看着手中的玉璜,沉吟不语。

    夏天里乌云密布,天气闷热,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按往常的惯例。”苏阀说,“殿下须得为陛下守孝三年,方可登基为帝。当年武帝那是情非得已,天下的人都在看着殿下……”

    蔡闫端坐在议政阁内,红了眼眶。

    “殿下?”苏阀说。

    蔡闫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份孝心,也请让孤略尽吧。”

    “四十九日内,陛下未入陵前,这段时间可由太后听政,内阁论政,太子断事。”苏阀又说,“过了四十九日,便择吉时以祭天。但年号,还须得来年才换,其实是一样的。”

    蔡闫听着内阁大学士们谈论,一项项地告知他接下来该如何做。来前牧旷达刚进宫见过他,设法说服他尽快登基,否则只怕拧不过内阁,毕竟苏阀会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只要蔡闫尽快登基成帝,第一步便成了,接下来就要考虑他成婚的事了。

    内阁则以礼教来设法劝说蔡闫,不要这么快登基。蔡闫沉吟片刻,而后说:“那就等到大敛后吧。”

    李衍秋驾崩当天,百官哀哭,便是小敛。待得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后,方由太子与百官扶灵出城,归往玉衡山下暂时的皇陵,才是“大敛”。

    老皇帝、李渐鸿、李衍秋……他们都无法再回到陈地的帝王陵寝,只能等待未来的某一天,历史由新的敌军开创后,帝王之魂方能安息于故乡。

    蔡闫听完内阁学士们的奏议,心里却在想当初自己的父亲、母亲、家人与为了保护上京而死的兄长……除了蔡闻埋在上京之外,余人都葬在了被行刑的落雁城外,也许自己这一生,都无法再回到北方去拜祭兄长,将蔡家的棺椁送回他们的祖籍地了。

    “就这样吧。”蔡闫疲惫地说,“不要再说了,孤累了,定论。”

    虽然拖不了多久,但起码争取到了四十九天,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内阁群臣只得各自下去安排。

    “接下来是谁?”蔡闫上了马车后问。

    冯铎答道:“姚侯与五公主。”

    “走吧。”蔡闫答道,这几天里,他始终在奔波,见完这个见那个。冯铎建议他不要马上登基,蔡闫有时候真怀疑他听懂了自己的话没有,段岭已经在路上了,万一再鬼使神差地逃得性命,回来以后不就更麻烦么?

    但仔细想想,哪怕自己当了皇帝,段岭若真的回来了,也是一样的,麻烦并不会在自己是太子还是在皇帝上面有多大的区别。

    “有谢将军在。”冯铎答道,“不会有任何问题,咱们还有月余的时间可以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蔡闫问道。

    “殿下只要一登基。”冯铎说,“牧相必将进一步设法对付苏阀。”

    “就让他去对付。”蔡闫说。

    冯铎又说:“但是,韩滨回来了,而且带着奔丧的五万大军。”

    “我有江州军,我难道还怕他?”蔡闫说。

    “韩滨与谢宥素来不和。”冯铎耐心地解释道,“您选了牧相,谢宥心中便会有微词,到时牧相再一上书,请求将韩滨调回,您怎么办?不如把这个麻烦扔给内阁,得罪人的事,让他们去做。”

    “到得那时,内阁定会竭力阻拦韩将军调回的奏折。”冯铎又说,“您只要两边安抚一番即可。四十九日后,陛下出殡,韩滨便再无理由留在江州城中,待他走后,您便可顺利登基了。”

    “姚复呢?”蔡闫又问,“见到他我该说什么?”

    “他应当什么都不知道。”冯铎说,“您只需朝五公主哭一场即可。哭时殿下须得观察清楚五公主,看她如何说,她若反复问您,陛下是如何崩的,什么都不要说,只要哭。”

    蔡闫说:“我尽量吧,哭得太多了,已有点哭不出来了。然后呢?”

    冯铎答道:“哭过后,您便假装哭累了,睡在留元宫内,夜半时切记得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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