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去。

    那一箭平地飞起,穿过近百步距离,流星般飞向正殿前,牧旷达大吼道:“锦之!”

    牧旷达抱住了牧锦之,被一箭射中背脊,登时倒地不起。

    轰然巨响,皇宫正门挨了一发撞柱,阵阵震荡,所有人短暂地停下动作。

    韩滨走出正殿,一身铠甲,披风飘扬,威风凛凛,手下奔出,分作两排,吹起号角。

    霎时间征北军将士从四面八方涌来,足有近万人,排成方阵,顶盾,持矛,同时齐声大喝,指向段岭与他身前的数百卫士。

    “轰”的又一声巨响,午门外,皇宫正门已近乎崩毁。

    韩滨抬起手,放落。

    第三声巨响,征北军将士躬身,发动冲锋。

    皇宫正门应声而落,黑甲军卫士如同潮水一般涌入,排开。一骑当先,驾驭万里奔霄,身着龙鳞黑甲,手持传国之剑——镇山河。

    如同李渐鸿再世,看见这黑铠与镇山河的瞬间,就连韩滨也不禁退后半步。

    “天下将士,为谁而战?!”武独的声音喝道。

    “为我大陈真龙天子而战!”黑甲军齐声吼道。

    段岭手持弓箭,站在午门外,沐浴着旭日初生时灿烂无比的万道金辉。

    “江州儿郎。”谢宥的声音道,“为谁而战?”

    “为我大陈太子殿下而战!”黑甲军齐齐怒吼道。

    “见镇山河如见先帝!”武独大喝道,“承我大陈武帝遗命,诛戮乱臣贼子!缴械免死!冲锋!”

    刹那地崩天摧,黑甲军如同一道海潮涌起的水线,踏动千万里江山,沧海桑田人间,朝着金銮殿前的上万征北军发动了冲锋!

    段岭放下弓箭,回头望向武独,烈日的金光在他的帝铠上闪烁,镇山河折射着古朴的光芒。那一刻如同一个杳远的梦境,不真实得让他一阵阵地眩晕。

    手握山河剑,愿为君司南。

    他想起有一个人,曾经给过他的,一生的承诺。

    上京五月的桃花灼灼绽放;春暖花开草原上大雁飞回的盛景;密林中掠过如同流星般的光点;名堂书阁中深夜的一盏灯……

    落雁城外覆盖一切温柔的大雪;潼关城墙上的星河;白虎殿外风雨飘摇的暗夜;邺城燃起的天地辉映的烽火……

    千军万马朝他冲来,他朝着眩目的阳光伸出一手。武独驾驭奔霄,在马上躬身,掠向他的面前。

    段岭的一手与武独隐匿在铁甲中的手指温柔地触碰,光阴似箭,斗转星移,那身铠甲下火热的躯体,以永不冷却的热血与他相触,仿佛彼此从未忘却这个誓言。

    哪怕群星尽碎,银河陨灭,世界归于混沌之初。

    一瞬间天摇地动,武独将段岭拉上马去。

    “杀——!”

    黑甲军震天怒吼,武独带着段岭,手持镇山河,冲向征北军的战阵。征北军甫一交锋便不住后退。在黑甲军的巨大威力与信念面前溃不成军。

    奔霄越过防线,踏上正殿前的汉白玉台阶,更多的黑甲军涌来,杀得午门外血肉横飞。

    正殿外,牧锦之手中全是鲜血,按着牧旷达的肩膀,艰难地爬到一旁。

    武独驾驭奔霄,与段岭从他们头顶越过,冲进正殿,黑甲军潮水般地涌入,控制了空旷的金銮殿。

    韩滨面朝武独与段岭。

    “你就算杀了我。”韩滨喘息道,“也无济于事,你无法向天下人交代……”

    “看看你背后的人是谁?”段岭说。

    韩滨一转头,瞬间下意识地腿软,险些跪倒在地,难以置信地转身,看着那人。

    黑甲军控制了战场,让文武百官再次进殿内来。

    李渐鸿身着黑色武袍,沉默地坐在帝位上,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韩滨。

    郑彦将逃出金銮殿的蔡闫又抓了回来,扔在地上。

    “一个不小心,险些被他逃了。”郑彦说。

    一场混战业已结束,然而蔡闫看到了自己更为恐惧的噩梦。

    “蔡闫。”段岭说,“你曾经想到过有今天吗?”

    “我说……我说。”蔡闫看到御座上的李渐鸿,登时吓得瘫软,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死、死有余辜……”

    段岭走上前,把手伸进蔡闫领中,扯下了自己的那枚玉璜。

    “韩滨。”段岭说,“你呢?”

    韩滨踉跄退后,李渐鸿脸色苍白,懒懒散散地坐在御座上,两手手肘搁在帝座前,十指相抵,注视殿内。

    金銮殿上日渐高起,从天窗上照下,如同一道聚集的光,在这道自头顶落下的日光照耀下,他就像一个鬼魅。阴森的力量似乎将这个已死之人,再次送回了人间,他无声地沉默,却无声地审判着这里的所有人。

    群臣哆嗦着跪下,哪怕平生不信有鬼神之事,亦无法解释面前的现象。

    段岭与武独走上前去,段岭一手将玉璜递给李渐鸿,李渐鸿便伸手接过,并伸手抚摸他的额头,手指拈着玉璜,递给武独。

    武独一怔,看着李渐鸿。

    “给你的,你就接。”段岭小声说。

    武独的气息窒住了,他的眼中溢出泪水,躬身接过玉璜,握在手中。

    接着,段岭将另一块玉璜的绳索绕在手指间,望向群臣。

    “陛下万岁!”百官纷纷跪下。

    “蔡闫。”段岭沉声道,“你可认罪?”

    “我认罪,我……我认罪!”蔡闫说,“不要让我下十八层地狱……我认罪。”

    黑甲军卫士架着牧旷达与牧锦之进来,牧锦之一见御座上的李渐鸿,便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牧旷达已气若游丝,看见李渐鸿的幽灵,登时喘不过气来。

    “你……你……怎么会……”

    “牧旷达。”段岭说:“你可认罪?你勾结韩唯庸,刺杀我爹,乃是谋逆之罪。”

    牧旷达口中喷出鲜血,圆睁着双目,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韩滨。”段岭转向韩滨,说,“你可认罪?”

    “跪下!”谢宥喝道。

    黑甲军将士上前,按着韩滨,韩滨双膝跪地,恐惧地喘息。

    “你勾结牧旷达。”段岭说,“上京之难,增兵不至,挟持百官逼宫,妄图谋害太子。”

    韩滨抬起头,怔怔看着御座上的李渐鸿,突然道:“你不是王爷!你不是……”

    “不是王爷。”那御座上的“李渐鸿”终于开口,却是李衍秋的声音,道,“却是陛下,于是你罪加一等了,韩将军。”

    朝臣这下才是真的魂飞魄散,若是李渐鸿,还可用招灵一类的说法来解释这子虚乌有的现象,然而一开口是李衍秋,那可是真正的死人复活!上头坐的是李衍秋,那棺材里躺着的却又是谁?!

    个别胆子大的,猜到了李衍秋是假死,然而今天变故接踵而至,大多数人已说不出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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