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起来。

    “你想救我?”韩今宵笑着,眉锋骤然一拧,“你怎么救?”

    吴越说:“你跟我回去,你去自首,去认罪,你没有打死一个人,你可以打死他们的,但你没有。”

    “……”

    韩今宵简直快被这小子的天真给又气笑了,但不知为什么开口的嗓音是

    沙哑的,好像给这种单纯的思路和救赎哽着了。

    他一下子举起手枪,几乎是狠戳在了吴越的眉心上,一字一顿地:“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吴越被他拿枪抵着,却一动不动,甚至眼里的神采都没有改变。

    吴越说:“你开枪。然后你想过韩小婷吗?你妹妹怎么办?”

    “不劳你费心,吴警官。她我自有安排。”

    “然后你就觉得你可以死了是吗?”吴越冷冷的,“你杀了警察,救了你继父,不管是从此远走高飞,逃脱升天,还是不幸落网,你人头落地,你都觉得自己尽了孝道,是个英雄对不对?”

    韩今宵沉默着,他知道,当警察的都有学过心理这一套,他正在思考是要把枪口继续抵着这小子的眉心,还是干脆他妈捅他嘴里,让他闭嘴!

    吴越说:“你尽了屁个孝道!你就是一孬货!”

    “你今天劫警车,就算你把我们都杀光了灭口,你救出你老爷子,那有怎么样?你是不怕,你杀人不见血,你爸呢?他的命是拿这么多警察的命换来的,你想他下辈子能不能活安生!”

    “你成功了,让他跟你一起逃窜,一起亡命天涯,和你不知道在哪个旮旯的生死之交汇合——然后过着每天担惊受怕的生活,听个警笛就要了他的命,你这叫孝?”

    “你不成功,现在二审还没下来,你爸如果最后没死,你故意杀人,你死了,老爷子在监狱里,你妹妹一个人在外头漂泊,你这叫孝?”

    “就算你爸最后真是死刑,你也是死刑,你们俩一并去挨颗枪子儿一了百了,回头下了地狱,你让你老子在奈何桥上等等,你去问问他,我拿我脑袋跟你保证,你老爷子一巴掌他能抽死你!你这叫孝道吗?谁他妈尽孝是像你这样尽的?你就是一孱货!一孙子!一熊瞎子土匪!你除了逞熊你还会干什么?!”

    吴越这番话说的气都不喘,眼睛清澈而直率,就那么冷静地盯着韩今宵。

    他好歹也是那么多年科班读下来,这些心理攻势他明白该怎么用。

    但韩今宵不是一般的小混混小虾米。

    吴越这套对他而言收效甚微。他的心是拿水泥糊了壳儿的,树枝戳不进去,刀子也刺不进去。

    甚至韩今宵是知道吴越的,吴越从来不是个爱废话的人,但他今天废话有点儿多了。

    韩今宵冷淡地看着他。然后说:“……给你同僚的时间,争取够了吗?”

    吴越:“…

    …”

    “我等不了太久。吴警官。”韩今宵慢慢地说,“人,我一定要带走。之后我怎么样安排,那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吴越说:“你别犯傻!韩今宵,你——!”

    韩今宵看着他被雨水淋的湿漉漉的脸,忽然抬起手,扳过他一向高傲的小尖下巴,黑亮的眼神闪烁着复杂的光亮。粗糙的手指从他下巴尖慢慢向下滑过去,落在他的喉结处。

    韩今宵的目光徘徊着。

    吴越的喉结滚动着。

    “……你是警察,你已经忘记过一次了。”

    韩今宵神情淡漠,眼神却很幽深。他慢慢地把话说下去:“那一次没有让你身败名裂,因为只是在一个小圈子里,可是这一次,吴警官,你赌不起。”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是警察。”吴越倔强地瞪着他,“但我他妈首先得记得,我是个活人!”

    韩今宵把手枪放下了。

    他说:“好吧活人。你还太年轻。现在,听我的,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往后面的山路走,没人会拦着你,你好好继续活着吧。”

    “韩今宵——!”

    韩今宵一下子火了:“别再和我磨嘴皮子浪费时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吴警官!!!”

    他一挥手,旁边的人举起了枪,那是一轮新的攒射,决定性的,毁灭性的。

    吴越从韩今宵眼里看到了灰色,看到了死亡。

    也就是那一刻,吴越如同瞬间爆发了的豹子,猛然劈手夺了最近一个人的步枪,熟练地上膛。

    他倔强自傲地站着,固执不堪地拧死了站着。

    他在瓢泼大雨中和韩今宵两人,谁也不让谁,彼此身子都坚毅凶狠地像要把对方绞死,连骨头都捏碎在掌心里。

    “好。韩今宵。”

    耳边是哗哗的大雨滂沱之声,眼前的世界模糊凄清,激烈到极致,反成了冰冷的境地。

    “你不是就要你老子的命吗?你不是就要劫个警车吗?”

    韩今宵沉默地注视着他,吴越的神情绝望而颓丧,但眼神坚定,持着枪的手也丝毫不颤抖。

    韩今宵说:“……你让开。”

    吴越没有让开。他反而把胸膛挺的更直,雨水冲刷下能看到湿透的衣服下匀称的肌肉,那具年轻的,稚嫩的,纯洁的身体……他们曾经相拥相贴,离的那么近……

    “你让开!!“

    “你记得我是什么人。背对着罪犯死的那是孬种,死了之后还得被人骂。我不

    是,我得对得起我这顶警帽。”吴越说,“韩今宵,如果今天你的手里要死人,你的枪口要见血……我做第一个。”

    谁做第一个?你做第一个?!

    你他妈就这么想死吗!!一个那样的家庭出来的公子哥,一个平时吊儿郎当任性乖张的小警察,你凭什么第一个死?——你为了什么要拦着我!

    暴雨里两人无声地对峙着,眼眶里流进冰凉的雨水,再滚落出来时有些不能与外人言说的咸涩味道。

    吴越红着眼眶,沙哑地,却无比坚决地对韩今宵说了最后一句决断。

    “你想过去可以,把老子也一枪点了,然后踩着老子的尸体过去,囚车就在那里。”

    ☆、命悬一线

    囚车就在那里,被武装警察们严守戒备着。

    吴越就在面前,持着枪却没有扣下扳机。

    大雨还在哗哗地下着,成了这个沉默的世界最后的声音……

    哗。哗。

    “韩哥!”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青年的喊叫,几乎是与此同时,韩今宵在滂沱的雨声中捕捉到了一丝尖利的子弹嗖声。

    子弹不是从坡下警察们那里射来的,而是从山上,更高更陡的地方俯冲,快得几乎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子弹直冲吴越袭来!

    “趴下!”

    电光火石!韩今宵只来得及一把拽住吴越的肩膀,把人往怀里一带!以血肉之臂护住吴越的脑颅!而吴越则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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