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摸头:“还成。”

    钟垣展颜一笑,从他那深刻硬朗的五官间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温柔神情。

    那天钟垣开车开到一半时突然接了个电话,说是绕城高速上有个五车追尾的恶□通事故,120一口气往附院拉了七八个重伤,医院大外科主任火急火燎地叫钟垣回去待命。钟垣对着手机说主任您能等会儿吗,我送个人马上就到。话音刚落手机那边马上吼得山响:市委秘书长脑袋瓜子都快成两半了你说能等吗?!给你十分钟爱到不到!

    钟垣一听那还了得,急急开始打方向盘。我当然在一边强烈支持,说钟医生您老人家救死扶伤舍己为人,简直是白求恩下凡;心想钟垣这一加班我下午就不用补课了,回家还没人管,真是皆大欢喜。我那念头刚一冒出来,钟垣的车就已经停在凫大附院门口了,他飞快地从车上下来,一边往楼上跑一边冲我嘱咐:“外科的休息室就在三楼走廊右边,你先上去待着等我,别乱跑!”我刚想说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打车回家去,钟垣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我挺郁闷地照着钟垣说的去找医师休息室,一路上遇见无数横冲直撞的白大褂,走廊里乱糟糟的,看来五车追尾的确够恶性。我来到钟垣说的那间休息室前面,一推门就见到白椴站在里面,拿了个针筒正要往自己胳膊上扎。

    “白椴?”我惊喜地招呼他。

    我话音还没落,就听到一阵唏哩哗啦碎玻璃的声响,是白椴手上的针筒连同药瓶子一起往下掉。我吓了一跳,跑过去帮他收拾,一边逗他:“干嘛呢你,见了我连魂儿都没了?”

    白椴一见是我,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我跟着钟垣回家,半路上他被抓壮丁,我也就跟着过来了。”我帮他拾掇着碎玻璃,顺便瞄了眼药瓶上的分子式:o3.hcl.3h2o,老长一串,我化学不好,也认不得。“你怎么了,看这脸白的。”我看向他,见他少有的脸色苍白,额上还有汗。

    8 夏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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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事,就是有点感冒。”他埋头专心捡玻璃,我见他手有些抖。

    “你这样子哪儿像是没事儿的人啊?”我拉过他,“一边儿坐着去,玻璃我来捡。”我把他赶到一边的沙发上去坐着,边收拾地上的残渣边冲他念叨:“亏你还是医生哪,怎么病得这么重?你刚刚是想给自己打针来着吧?”

    “嗯。”白椴简单地应了一声,抱着胳膊蜷在沙发上任我捡,身上还在抖,那模样越看越不对劲。我拿着针筒过去摸他额头,也没见得烫,我稍稍放心了下,随口问他:“你刚刚要打的是什么针?”

    白椴一愣,明显紧张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我终于察觉到异样,不由得跟着紧张了起来:“是什么?”

    “……吗啡。”白椴干巴巴地答道。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吸毒?!”

    白椴又是一阵抖,底气有点不足:“……我没有。”

    “你都直接扎吗啡了还不是?!”我气极败坏地冲他吼。

    “我头痛,打一针镇静。”白椴把自己抱得死紧,连嘴唇都开始哆嗦,“就一针,把针筒给我。”他恳求地望着我,说完从褂子口袋里又摸出一瓶来,“必须得打,不然我撑不过去……”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我没上瘾,真的。”白椴特别真诚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抗拒不了。他说完把胳膊亮到我面前,“你看,我没旧针眼……”

    我见他那只胳膊上确实没其他针眼,犹犹豫豫地把手上的针筒递给了他,看着他自己给自己扎了针。白椴把吗啡注射进自己身体里时的表情格外专注,推到最后半毫升时他闭上了眼睛,有一种慑人魂魄的美丽。我经常想我是在什么时候悄悄就喜欢上了白椴,后来我决定把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白椴穿着白大褂给自己打吗啡的画面让他显得脆弱又危险,也从此拉开了今后许多故事的序幕。

    白椴打完一针后顿时全身放松起来,直接就往我身上靠,想来纯粹是他无意间的动作,却弄得我一阵心旌荡漾,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白椴软绵绵地在我身上靠了一会儿后,突然有精神了起来,他直起身子来坐好,摸出烟开始点,神情又恢复了正常。

    “你不感冒呢吗,还抽烟,你真的是学医的?怎么净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啊?”我看他。

    他看了看手上的烟,一阵失笑:“你也知道我初中就抽烟,这不戒不掉么。”

    “那是你定性不好。你看我被张源那几个大烟枪熏了那么多年,不也一样没抽么。”我说他。

    “那不一样。”他弹烟灰,“有些东西吧,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我一顿紧张:“你别是吗啡扎上瘾了吧?”

    “没有,真没有。”他笑着看我一眼,“别担心我,我没事。”说完摸摸我脑袋,“不过别跟钟垣说,他现在是我顶头老大,被他知道了得训死我。”

    “你也知道不好,”我念叨他,我发觉我只要一跟他在一起就特别爱念叨,“头痛你去吃芬必得啊,上来就扎吗啡,你以为你的身体是铁打的?”

    “行,我发觉你小子挺有白求恩精神啊。”白椴一笑,“上次不是说要考我们医学院么,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

    “哪能那么容易,你以为都像你那么聪明。”听到这话题我就一阵郁闷,“再说钟垣在医院折腾你们,下班就折腾我,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还不知道能活到高考不。”

    白椴一乐:“这不名师出高徒么,钟垣带学生挺有一套的,你跟着他一定行。”

    “名师出高徒那是你,你不知道钟垣在我们家把你给夸得,快上天了都。”

    “都说我什么?”白椴饶有兴致。

    “说你拔尖儿呗,在本科生里数一数二的。”我逗他,“说你妙手回春,活人能医死,死人也能医活……”

    “操,有这么夸人的么。”白椴敲我一下,“行,我不跟你聊天了,刚刚我翘班出来,现在还得回住院部巡房呢。今儿外科的医生全去救死扶伤了,住院部就剩我们实习生顶着。”

    “你忙你的。”我向他挥挥手。

    “好好复习啊。”白椴转身时冲我嫣然一笑,不由又让我愣了好一阵。

    四天后我妈坐飞机从新加坡回来,那天成为了自我出生以来最为悲痛的日子。

    我妈到机场后我跟钟垣都没有去接机,只是大概提了一下晚上给她张罗顿好的接接风什么的。钟垣还特地问我那天要不要从学校回来给我妈接风,我说不就是去趟新加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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