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外穿刺。”

    “怎么会?!”我急急拉住他,“怎么会做个前列腺切就会瘫痪?”

    “怎么不会!”李学右冲我们瞪眼睛,“人就在医院里呢,刚刚做了核磁共振,无占位行征象,无感染征象,无脊髓受损信号。”

    “那……”我想替白椴申辩。

    “双手霍夫曼式征阳性,双下肢肌力只有一级,还有,你知道感觉消失平面在哪里吗?”李学右都要气疯了,“在持硬外麻醉穿刺点污个体节段上!!”

    我哑巴了。

    附院离凫大本部不远,平时慢悠悠走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这时候李学右正在气头上,一大把年纪了走路还像是在冲锋,我跟白椴追在他身后一路小跑,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到了泌尿外科走廊上,我老远就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推着辆轮椅立在那里,身边站着个拎包的中年男人,轮椅上坐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李学右刹住脚,突然转过身来,笑比哭还难看:“幸亏是老年人,要不还要跟你们算性功能丧失的帐呢。”

    我跟白椴完全没有笑。

    那年轻女子大概是老人的女儿,漂亮又霸道,正大声跟泌外主任理论:“别仗着你们医院大就欺负病人,告诉你,我们去问过了,我爸当时双肾结石,明明可以导入尿管,可是你们呢,偏要做手术!……是,是我签的字又怎么了,当时当时你们说清楚了么!还有,我爸的膀胱颈后切除,又是怎么回事?是我说要切的么?我点过头了么?你们凭什么就给切了,现在我爸瘫在这儿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李学右回头对着白椴小声交代:“现在家属还没发现是麻醉的问题,不过要是深究下去,问到你是迟早的事。”说完一口沉重地叹息,“邓院长办公室,你跟我一起去。”

    我上前一步正要跟着,李学右一瞪我:“没你的事,回学校去待着。”

    我没辙,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白椴被李学右带走,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底。我想起钟垣的话,说白椴是全才,读什么都行;是啊,白椴那么聪明那么仔细,怎么会出这种医疗事故呢?

    我心里正没着没落的,突然又听见前面那年轻女人平地一声吼:“告诉你,我还就是跟你们杠上了,赔钱?我不稀罕!我就是得讨个说法,回头咱们法庭见!”

    我心头一震,快步走过去。

    “……冲动?谁冲动?你们家老爷子瘫床上了你不冲动?告诉你,我连律师都请好了,就是要跟你们较这个真儿!”

    “阎……阎律师!”我终于追上去,拉住那女子身边的男人。

    “咦,夏老板?这么巧,你也来看病?”那男人见了我惊奇地招呼道。

    20 邱羽山

    20

    谢锦和大肚子一颠一颠地,扛着根高尔夫球杆到发球点来站好,挺胸,收腹,双臂一抡,一个小白点从我眼前飞了出去。

    我挺郁闷地看着那个球童跟着跑过去。

    “小夏,你来。”老谢递了根杆子给我。

    “拉倒吧,我不会。”我摆了摆手。

    “试一下。”老谢把球杆塞我手里。

    我无奈地站好,屏气凝神,哐当一挥。

    “你打门球呢?!”老谢哭笑不得地看着三米远处的小白球。

    我把球杆扔给球童。“跟你说我不会。”

    “不擅长的事要少做。”老谢坐下来擦擦汗,慢悠悠地望着我。

    “不是你让我打的么?”

    “我不是说这个。”老谢看我一眼,“你知道我指的什么,坐。”他用下巴指了指身边的躺椅。

    “我不知道。”我倔强地站着。

    老谢叹了口气,对着太阳喝了口水。眯着眼睛看着我:“邱羽山,你根本动不了。”

    “我没想动他,我就想摆平个医疗事故。”我坐下来跟着喝水。

    “瘫痪的是他未来丈人,你惹得起么?”老谢瞪我,“小阎就是个律师,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事情他起不了多大作用,你也别难为他。”

    “你认识邱羽山的人么,帮我搭个线,我自己去找他。”

    “跟你说他不缺钱!”老谢气急败坏地冲我嚷嚷,“这事儿是光要钱就能摆平的么?那个沈琬是邱羽山的心头肉,她爸爸被人一刀切成瘫痪了,这口气他能咽得下去么?这事儿你管不了,他邱羽山就是要凫大附院在法庭上败诉,赔钱,再丢个脸开除个人,他的气就消了。他能走程序,没直接上来火并就算是斯文的了。”

    “不能够!”我跳起来,“他要钱,要多少我都给。可是附院不能败诉,一败诉白椴就完了,他这辈子都别想从医了!”

    “小夏,我不知道那个白椴是你什么人……”老谢揉着太阳 穴,“可是人不能只有一种活法吧?他还年轻,不当医生还可以……”

    “你不知道白椴的天赋。”我闷闷地说一句。

    “你也没见识过邱羽山的手段。”老谢轻轻咬他的电子烟,“就是你妈,也未必斗得过他。”

    “我说过了,我没想跟他斗!”我缓了缓,“老谢,你认识他的人,我知道。你给我指条路。”

    老谢耷拉着脑袋想了半天,抬起眼皮看我:“邱羽山是沾黑的人,我不想你去趟这趟浑水。”

    “我有心理准备。”我静静地看这老谢,“放心,我不会跟你添麻烦。”

    老谢半晌不吭声,思考了半天,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云南有个毒枭叫郭一臣,你听说过没有?”

    “什么?!”我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事儿,我看只有他能扳平。”老谢皱着眉头,慢悠悠地说。

    大一刚入校那会儿老师给我们上法律基础,讲到刑法妨害社会管理秩序罪那儿他稍微顿了一下,说新中国没有黑社会,有的只是具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同学们这是考点,千万记清楚了。

    我当时就坐在位子上冷笑,跟同桌的男生贫嘴说,放他娘的屁,没有黑社会,他当邱羽山是什么人?

    同桌是个外地人,愣愣地问我说邱羽山是谁?

    我一撇嘴,没再继续跟他解释下去。

    邱羽山在凫州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凡老实本分做生意的,基本上很难听到他的名字。老谢有个哥们儿开地下钱庄,知道邱羽山,酒足饭饱了没事就喜欢拿姓邱的名人轶事来寻我们开心;说那姓邱的地头蛇富得流油,是他们钱庄天字第一号大客户;说邱羽山那厮行事低调低调再低调,从不做逼良为娼的没品事,就是闲来无事走私个*海洛因什么的。还说邱羽山手下党羽一大堆,光保镖就有一个加强排,还个个身手不凡,空手能挡子弹。

章节目录

第二次呼吸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曲水老师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曲水老师并收藏第二次呼吸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