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路。日光和煦,临沧大街上依旧熙熙攘攘,各族人民团结友爱相安无事,我提着胆子慢慢走,好像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我沿着南汀河走,从头塘街拐到中塘街,想去看看郭一臣的洱泰茶行。

    刚一走上中塘街,我就远远地看到洱泰茶行的招牌摘了,卷帘门上贴了张纸。我心里一紧,稳了稳神快步走过去看,只见门上贴着“旺铺转让”,然后下面是联系电话多少多少。

    我神经突然高度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四处张望,没看到有人跟踪我。我飞快地背住那个联系电话,转身就走。

    三猫儿他们一定出事了。

    我心里突然乱了起来,思忖他们会出什么事。我想了一圈儿,近乎绝望:混到贩毒团伙这种份儿上,怎么出事都行啊!

    我越想越心慌,想到郭一臣现在还一个人在城外,不由沿着街道飞奔起来。我飞快地跑出城,向喜鹊窝奔去,心里只觉得堵得慌,不详,非常不详。

    我来到郭一臣藏身的山洞前,扯着嗓子往里面喊他的名字,没人应。我快疯了,举着打火机在山洞里找了一圈儿,没人。

    连根头发丝都没有。

    跑了?被抓了?死了?躲起来了?一连串猜想在我脑海中划过,每一个都如此不详。

    我觉得世界一下子就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站在空荡荡的山洞门口,无依无靠无去无从,天旋地转。

    郭一臣,你他妈不能这样!!

    我一个人沿着临沧城郊的南汀河走,漫无目的。我不知道我的下一站在哪儿,回凫州?上昆明?浪迹天涯?

    我摸摸兜里只有一两百块钱,不知道能干点什么。

    我在城外又睡了一天,身心都极难受。最后我决定先上城里吃顿饱的,然后搭车,能走多远走多远,最后大不了回凫州蹲监狱里吃牢饭。

    决心一下,整个人就觉得轻松了很多。我上城边上一个小馆子里一口气点了五六个荤菜,大快朵颐。吃了饭我借了饭店的座机打电话,把那个烂熟于心的“旺铺转让”手机号拨了一遍打出去。

    有些事儿还是放不下。

    电话打了五六遍才有人接,对方刚“喂”了一声我就激动了,我听得出是三猫儿的声音。

    “三猫儿!我是夏念非!”我冲他吼。

    “夏老板?”三猫儿吃了一惊,没等我接下一句,手机那边就换了人。我屏住呼吸,听见那边低沉地传来一声:“喂?”

    是郭一臣的声音,我快疯了。

    “郭一臣!”我鼻子有点儿酸,“你他妈怎么回事儿?!”

    “非子,好好活着。”郭一臣扔给我六个字,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我心里一凉,又打过去,已经是无法接通了。

    我有点儿想哭,我不是不知道这六个字的分量,我不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正在这时候,我还没来得及放下电话,身后突然有汽车疾驰而来的声音。我猛然回头,看见一辆三菱大越野,我懵在原地,车上飞快地跳下两个穿着迷彩战斗服的人,不由分说地把我拽上了车。

    “哎哎他还没给钱呢!”老板娘在身后大叫。

    我脑袋被摁住,肩膀一阵吃痛。我昂起头,瞪着坐在车前座上看着我的人,正是白骏卿。

    “我们的人找了你一个星期,你倒是调皮得很。”白骏卿慢慢地说。

    我没敢吭声儿。

    “让他坐好。”他对我一左一右的两个迷彩服说,然后自己转过身去了。

    迷彩服们把我在车上安顿好,谁都没有说话,由车一路开着。我看了看车上,并没有白椴的身影,但看白骏卿这个样子,白椴应该是没有危险。

    可我摸不准他现在是要拿我干什么。

    车上的人一路沉默,我不时偷瞄窗外的景色,发觉他们竟是沿着24国道在开。越野车又开了一下午,车上的人下去吃饭,白骏卿叫一个当兵的在车上守着我,他们吃完饭给我打了个盒饭上来,叫我吃了继续上路。

    我莫名其妙地被他们摆布着,傍晚的时候车上的几个当兵的换了岗开车,越野车一直没有停过。窗外夜色渐渐浓郁,我大概知道了他们的路线,竟是在往凫州开。

    白骏卿要直接带我回凫州?

    天黑的时候我尿急,憋了一阵终于憋不住了,对着白骏卿哼哼:“能不能停一下,我尿急。”

    白骏卿就跟没听见一样。

    我又哼了一声:“我真的尿急。”

    这次他回过头来缓缓看了我一眼,这一眼不由把我看毛了,我提高嗓门儿跟他吼:“你们还讲不讲人……”

    “停车。”白骏卿没等我把那个“权”字吼出来就,就对司机下了命令。末了看我一眼:“你不是要尿尿么,跟着我下去。”

    我心里发毛,硬着头皮跟着他下车。他把我带到路边的草丛里,威严地下命令:“尿啊。”

    我心说你老盯着我我怎么尿。

    白骏卿还真就毫不退让地一直盯着我。我被他盯得没办法,最后还是敌不过下半身的浓浓尿意,解开裤子哗哗哗地对着草丛尿了。刚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心里也没事儿了,尿舒服了提一提裤子,手一挥:“上车吧。”

    他盯着我:“你不跑?”

    我反问他:“我跑什么?”

    他哼了一声,没搭理我,转身朝车上走。我讪讪地跟在他后面,终于忍不住问他:“白椴……他怎么样了?”

    白骏卿额上青筋暴起,看我一眼:“现在人在凫州呢,子弹取出来了,没事儿了。”

    我心里安了安,没说话了,乖乖地跟着他继续往车上走。白骏卿走了几步,突然焦躁起来,转身怒目而视:“你给我离白椴远点儿。”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顿了顿,慢慢说:“我不会让他再见到你。”

    我心里钝痛了一下,张张嘴,终究是没说什么。

    “上车,我送你回凫州。”他说完默默地走到前面去了。

    那之后白骏卿对我便再也没有一句多的言语,到点吃饭,定时小解,生生是个押犯人的流程。后来的几小时我曾经试着对迷彩服们讲冷笑话,结果全车没有一个人笑;最后的最后,窗外渐渐变成了我最熟悉的风景,我沉默地注视着窗外,只觉得一阵伤心。

    43

    第一个发难的是我外公。

    我被白椴他爸的手下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我家单元门口;那天的阳光白得刺眼,而我又瘦又脏,行迹猥琐,杵在单元门口不由引人指指点点。

    我摸了摸身上,家门钥匙早不知道被我扔哪儿去了。我在单元门口兜兜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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