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后大丧,棺椁停灵宫中七七四十九日,文武百官臣子命妇皆身着丧服行丧礼,宫中哭丧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谢安候怒气冲冲的领着穆凌之,后面还跟着一众看热闹的大臣,一起来到谢皇后的灵柩前。
    穆凌之一进到肃穆的灵堂内,直接跪在了灵柩前,眼眶也瞬间红了。
    他给谢皇后叩着响头请罪,痛心道:“母后,儿臣不孝放走了颜颜。并不是儿臣不为母后报仇,而是儿臣从来不相信,害死母后的真凶是颜颜……”
    “儿臣不能枉杀无辜,但儿臣却一时找不出真凶为母后报仇雪恨,所以,儿臣只能以死谢罪……”
    谢安候也在灵柩前跪下,痛心的将刑台上发生的一切细细的说与谢皇后听,末了,他沉痛道:“娘娘,臣弟对不住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三殿下私放囚犯,枉顾国仇家恨,实在不应该。臣弟奉命监斩,已是当着全东都百姓的面说过,要在娘娘灵柩前,亲自砍下这个不孝子的脑袋给娘妨祭奠,所以,还请娘妨莫怪!”
    谢安候说得其极认真严肃,在他看来,穆凌之今日所做所为,已是不忠不孝不义。只有一死惟能向天下百姓以及他的亲生母亲交差了!
    看着手中寒光闪闪的大刀,再看着一脸绝然的穆凌之,谢安候沉痛道:“凌之,你可想清楚了,你真的要为那个妖女舍弃自己的性命?”
    穆凌之心里异常的悲痛,在这一刻,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好无力,既无力保护自己所爱之人,也没有能力找出真凶为母后报仇雪恨,第一次,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心也跌入了尘埃里……
    生命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都保护不了,母后死了,玉如颜也走了,他的心也空了,如今死对他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可怕的事,而是一种解脱!
    他极浅淡的淡然一笑,苦涩道:“舅舅可还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随舅舅上街,看到街上卖糖人的铺子,当时我特别的喜欢那些形状万千,却又栩栩如生的糖人,不但喜欢,还想着跟那做糖人的师傅学做糖人……”
    “……当时,舅母见我喜欢,答应给我买,可是舅舅却认为玩物丧志,何况做糖人的师傅是下九流之人,而我是堂堂大梁的三皇子,要学要做的全是治国理政的大事。那里能去学做糖人这样最下等的事,所以不但将舅妈给我买的糖人丢了,还告诉我,治国成大事者,是不能玩物丧志,更不能儿女情长……”
    “可是舅舅你知道吗,人的一生里,喜欢的人或事真的不能划定的那么清楚……在我的生命里,我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可我更爱玉如颜,为了大梁我可以付出生命,为了她我更加可以,因为,她是我这二十三年来最为珍视的爱人……”
    “为了所爱之人付出生命,我并不觉得亏。所以,舅舅不必犹豫。动手吧!”
    斩杀皇子本就是大事,何况谢安候要斩杀的还是大梁骁勇善战的不败战神穆凌之,所以,眼看着谢安候朝跪在灵柩前的穆凌之举起手中的钢刀,一些老臣纷纷上前为穆凌之求情,同时也有人将灵堂之事告诉了梁王。
    梁王实在气恨穆凌之一次又一次的抗旨不遵,所以,听到禀报,竟是亲自到灵堂下令,让陈安候斩了这个让他失望透顶的儿子!
    小刀拼死阻拦,挡在了穆凌之的前面不准谢安候动手,可圣旨如山,岂能儿戏?
    穆凌之推开小刀,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事不要你管,我已是不忠不孝,你身为太子,切不可因此事影响你的前程,快让开!”
    可小刀那里肯眼睁睁的看着穆凌之送命,不论他怎么说,也不肯让开半分。
    而这时,也有不少大臣站出来为穆凌之求情,认为如今梁王身体不适,而太子年纪尚轻,根基不稳,正是需要穆凌之扶持太子的时候,于是纷纷劝梁王收回成命,饶了三殿下一条性命!
    可木相与大皇子一派的却站出来反驳,认为做为臣子,一二再,再而三的抗旨不遵,已是大罪过,天子犯法尚且现庶民同罪,他虽然贵为皇子,是大梁的栋梁之才,但越是如此,越要做天下人的表率,遵守国家的律法,不能因为他的能力和身份,就可以枉顾他做下的错事,所以请求梁王严办穆凌之,也示天威不可冒犯!
    人们常说,对一个人希望越大,最后的失望也就更大!
    梁王对穆凌之正是如此----
    之前三个儿子里,穆凌之能文能武,上得了朝堂,也上得了战场。不论是在朝廷还是在军队里,都有很高的呼声,希望他能成为大梁的储君,成为下一届的梁王。
    而梁王心里对他确实抱着很大的希翼,特别是在小刀失踪的那段日子里,在大皇子穆云之与穆凌之之间,虽然因为长序的原因立了穆云之当太子,但他的品性和能力在他当太子期间,让梁王异常的失望,心里一直属意穆凌之继续他的皇位。
    但在经过他与玉如颜的诸多事情后,梁王发现,他异常的注重感情,这,却是当帝王的大忌----
    做帝王者,要绝情冷酷,这样才能杀伐决断不受影响,更不会被感情左右。
    而在面对后宫时,更要做到雨露均沾,才能有利于龙嗣的延续以及杜绝后宫干政的危机。
    但穆凌之自从认定玉如颜后,已是将整个后宅都舍弃掉了,而如今更是为了她,竟是冒着被天下人唾弃的下场,不为母报仇,宁肯替她去死……
    梁王心里纵然有千百不舍,但在皇家天威面前,他还是要依照先前之言,斩了屡次违抗圣令的穆凌之!
    北风呼啸而过,吹落高高翘檐上的厚厚积雪,四处飞散的雪花迷乱了人的眼睛,也冷却了人的心。
    飞舞的雪花与素白的幡条将整个皇宫妆点成了一片银白,而在这一片肃穆的素白世界里,穆凌之沉重的向谢皇后的灵柩最后叩了响头,最后跪在了高高的台阶上,决然的闭上眼睛,等着谢安候手中的大刀砍下来……
    小刀心如刀绞,但他身上重伤未愈,再也不能像上次法场上一样,手执龙吟剑为皇兄拼命了……
    一旁的木相与大皇子见此,却是抑不住的欢喜起来!
    天地间一片悲凉,谢安候一咬牙,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森冷钢刀,朝穆凌之脖子上砍去……
    “刀下留人!”
    一声断喝传来,恰好在最后时刻,一乘坐骑竟是直接从宫门冲到了灵堂前,众人闻言一惊,而谢安候也在最后时刻收力,将堪堪要落在穆凌之的脖子上的大刀停住了。
    众人齐齐望去,连穆凌之也忍不住惊诧的回头朝来人看去----
    只见一匹通体雪白的汗血宝马在高阶前稳稳的收住脚,马背上的人跳下来,当风帽掀下来的那一刻。众人一片哗然,连穆凌之也惊住了----
    来人正是越羽,也就是前太子穆翼之!
    而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神情着急慌乱的玉如颜!
    她被越羽抱下马背后,虽然心里心急如焚的担心着穆凌之,想迫不及待的找到他,担心他的安危,但在下马背时,越羽已小声的告诉他,穆凌之还没死,还好好的,让她不要担心。
    收起脸上的慌乱害怕,玉如颜咬牙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步一步向台阶上走去。
    可是,她再镇定,还是心跳如鼓,身子本就虚弱。在听到穆凌之为自己替死后,慌乱担心了一路,如今虽然知道穆凌之还没有丧命刀下,但还是忍不住两腿战战,脚下一软,摔倒在了台阶下……
    越羽的到来已让穆凌之惊诧不已,等看到他竟是带回了自己好不容易送出城的玉如颜,穆凌之心里一痛,下一刻见玉如颜被石阶绊倒,摔在了地了,已是心痛不行,正要忍不住飞身上前,去抱她起身,可是不等他出手,下一秒,越羽已是飞快的扶起了她。
    几乎也是不受控制的。越羽在看到玉如颜摔倒后,想也没想就连忙上前去扶起她,并极小心心疼的拂出她发丝上沾到的积雪,心痛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别急,三殿下还好好的。一切有我!”
    说罢,牢牢牵起玉如颜的手,在众人的注目下,一步步小心翼翼的领着她上了高台。
    高台上,梁王一脸惊诧的看着过来的两人,而小刀同样震惊不已,不明白玉如颜怎么会与翼太子在一起,并且看他们的关系,也是相熟的样子!
    而一直巴望着穆凌之被斩头的木相与大皇子们,见到翼太子竟然在这时候回宫,并带回了玉如颜,神情间涌上无尽的恼恨!
    而且。不知道为何,木相在看到前翼太子的那一刻,心里莫名的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心慌得‘砰砰’直跳!
    就在众人对突然出现的翼太子和玉如颜议论纷纷时,越羽缓步上前,并不先替穆凌之求情,而是恭敬的对梁王行礼道:“皇上,听闻皇后薨逝,小侄特意赶来奔丧!”
    重见穆翼之,梁王也是惊诧不已,而等他看到他竟是携着玉如颜一起回来时,更是震惊,但面上却是平淡道:“贤侄有心了!不过----”
    阴鸷的眸光在玉如颜面容上阴冷的划过,梁王冷冷道:“贤侄为何与她在一起?你可知道,皇后正是被她所害!”
    闻言,玉如颜全身一滞,而越羽却坦然一笑道:“小侄之前与五公主有几分相识,而在刚刚进城前,她正被恶人拿刀割着脖子。小侄心想,不管她是何身份,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让歹毒之人公然行凶,就将她带了回来。”
    听到他这样说,梁王倒不好再说什么,而穆凌之与小刀却是全身一凛,万万没想到玉如颜竟面临着如此可怕的危险,身上顿时冒出冷汗……
    得到梁王的许可,越羽牵着玉如颜的手径直往灵堂去。一旁的谢安候见了,心里生出怒意,手中钢刀一横,竟是拦在了越羽与玉如颜的前面。
    谢安候冷冷道:“翼太子一片孝心,娘娘在天之灵也会感念你的好意,可这个妖女,就是她害死的皇后,怎么能让她踏进娘娘的灵前?”
    说罢,手腕一转,竟是将手中钢刀架到了玉如颜的脖子上,对梁王道:“陛下,既然真正的凶手已归案,微臣觉得,三殿下的罪责倒是可以免了!”
    说到底,谢安候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外甥真的丧命,所以,一看到玉如颜出现,立刻转移目标,将罪责会部转移到了玉如颜的身上。
    脚步一滞,玉如颜眼睛虽然看不到,但脖子间陡然传来的冰凉触感还是让她知道了此刻的处境。
    即便知道此刻刀已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却一脸的淡然,不由放开一直拉着的越羽的衣襟,浅浅笑道:“翼大哥,我在外面等你,不能陪你进去了!”
    在返回东都的路上,越羽知道自己是翼太子的身份终是瞒不住玉如颜,本想直接向她坦白,但一想到自己曾经对她做过的错事,他的心里莫名的悲伤胆怯----
    如今的她,从身体到心里已是伤痕累累,若是再让她知道,她一直当成温暖大哥的自己,竟是造成她今日一切苦果的翼太子,他不怕她恨他,却怕她再也承受不住这一连串的背叛与打击,人会崩溃绝望不能自拔……
    最后。他终是违心的告诉玉如颜,他之前与翼太子有过几面之缘。所以这次回京,为了帮到穆凌之与她,他特意请人做了一张翼太子的人皮面具,假装翼太子去救穆凌之!
    换做平时,玉如颜肯定会心存疑惑的,但现在她整颗心都高高的悬着,全身害怕担心的直颤抖,生怕去晚了,不能救下穆凌之,所以根本没有去怀疑其他。
    ……
    她淡然的说完,坦然的面对着谢安候的大刀,可是下一刻,谢安候手中的钢刀却是同时被穆凌之与越羽握住!
    穆凌之身手异常的敏捷,一手挡刀一手已是将玉如颜搂进怀里,瞬间让她脱离了钢刀的威胁。
    当重新被他拥入怀,鼻间传来淡淡的龙涎香让玉如颜心里围起来的坚固城堡瞬间崩塌,一瞬间,冰封的心再次看见春暖花开……
    之前她不明所以,一直怨恨着他刺瞎了自己眼睛,一心要与他决别。
    可是后来知道了他的计划,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全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更是为了她要牺牲自己的性命,玉如颜心里又悔又痛,不禁声音酸楚的轻轻唤道:“殿下……”
    “你不该回来!”重新拥她入怀的那一刻,穆凌之的心都酥了,明明心里又痛又喜,可说出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玉如颜空洞的眸子里流下清泪,声音哽咽道:“殿下,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
    不等穆凌之回话,被钳制住的谢安候已是暴跳如雷。
    他正要发怒的暴喝,越羽已云淡风清道:“候爷请稍安勿燥,可否听我说几句!”
    谢安候在见到玉如颜时就已起了杀心,如今眼见她在眼前,却不能杀了她为自己姐姐报仇,心里的火气顿时翻腾起来!
    “还有什么好说的。”谢安候手中的钢刀被两人同时握住,动弹不得。他气恨道:“三日前她就应该死了,如今让她白白多活了三天,已是天大的仁慈,今日,本候必定不会放过她,要拿她的人头祭奠娘娘!”
    “可若是候爷杀错了人,冤枉一个无辜之人,却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候爷觉得,娘娘在天之灵会安心吗?若是以后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找到了真正的真凶,谢安候恐怕要为今日冲动鲁莽的一刀后悔一生了!”
    越羽不轻不缓的几句话让谢安候愣了愣,但这样的话,穆凌之同样对梁王与众人都说过,所以,大家都不以为然,只是以为越羽也是在为玉如颜狡辩拖延时间罢了。
    但尊他是前太子,谢安候虽然在心里极其不屑他说的话,嘴上闷声道:“翼太子光嘴上说有什么用,凡事是要讲究证据的。拿不出证据,说再多的空话也是无用!”
    听了他的话,越羽踏进灵堂的一只腿又缩了回来,眸光冷冷的扫过一旁的玉明珠和逸清师太,正要开口,突然被一阵悲痛的痛哭声打断了!
    众人闻声回头,却见木梓月在迭香的搀扶下,脸色苍白,一只手挡住左眼跌跌撞撞的跑来。
    众人大吃一惊,不明白她发生了什么,而等她走近了,大家更是吃惊----
    只见她一身奢华素净的狐裘染上斑斑血渍,凌乱不堪,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是乱成了一团,洁白无暇的脸上更是糊满鲜血,样子狼狈又可怖!
    最是疼爱她的木相见她这般形容,不敢相信的走上前,震惊道:“女儿你怎么了?”
    木梓月眼光瞟到了一旁的越羽与玉如颜,‘扑嗵’一声跪在了木相与梁王面前,失声痛苦道:“皇上,请为臣女做主,臣女的眼睛……被刺瞎了……”
    说罢,悲痛万分的放下了捂住左眼的手!
    众人闻言朝她的脸上看去,下一刻,皆是一震----
    只见木梓月盈盈杏眼里竟是插着一根银针,银针雪亮的针头露在外面,而一行血泪正沿着她的眼睛往下流,样子极其的可怖!
    木相离她最近,也看得最清楚,只是一眼已是老脸发白,嘴唇哆嗦,不敢相信道:“女儿,这是怎么回事?你的眼睛怎么成了这样……”
    木梓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逸清师太也是上前心痛的帮她查看眼睛,木梓月绝望的扑到她身前,撕心裂肺的哭道:“师傅,救救我,我不要当瞎子,求你帮我治好眼睛……”
    逸清看了看她的眼睛,无奈的深深叹息,无力道:“下手之人极狠。竟是将你的眼珠子都刺穿了,为师……为师也无为回天!”
    梁王与众人都是闻言色变,只有越羽一脸淡然的样子,清亮的眸子里却是飞快的闪过一丝凌厉杀气!
    聪明如穆凌之,看着越羽脸上的形容,再看了眼玉如颜,想到方才越羽所说的歹毒之人,心里闪过亮光,正要开口,木相已是暴怒到想杀人,喝道:“是谁?是谁敢对堂堂明月郡主下手?老夫要亲手宰了他……”
    “是我!”
    木相暴怒的话还没说完,已是被越羽轻轻巧巧的话语打断。
    他一身雪白衣衫,衬得他略稍苍白的脸色更是没什么血色,但他一身气势凛然天成,不咸不淡的两个字,却是让暴怒的木相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梁王不敢置信的看着越羽,不由疑惑道:“你……为什么要刺瞎明月郡主的眼睛?”
    越羽浅浅一笑,毫不在意道:“没为什么,只是当时恰好看到她拿着匕首要割五公主的脖子,一时手偏了偏,手中的银针跟着偏了偏,好巧不巧的就刺瞎了明月郡主的左眼!”
    越羽说得轻轻巧巧,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样的飞针刺人,却是眼法与手法都异常的准确,根本不像是他所说的那般手偏了。
    闻言,木相与木梓阳都气得要晕厥过去了,好好自己家的一个女儿,一双明亮的眸子就这样没了,却被他说得这般轻巧……
    然而不等木相从震怒中回过神来,越羽眸光冰寒的看着木梓月,又接着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明月郡主公然行凶,按照大梁律法,不知要处以什么刑罚?”
    本来想开口狠声质问越羽的木相,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在刺瞎自己女儿的眼睛后,还反将一军,脸色顿时更加难看起来,几乎恨到扭曲----
    在大梁,公然行凶,重则砍头,轻则也要受牢狱之灾!
    木相的脸黑了,而木梓月到了此时才从瞎眼的悲痛上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神色顿时慌乱起来。
    木梓阳眼睛一转,连忙跪到梁王面前帮妹妹求饶道:“陛下,妹妹她定是对皇后之死太过悲痛,所以才会想手刃五公主为皇后报仇,还望陛下恕罪!”
    其他与木相交好的大臣在木相的示意下也连忙出来帮木梓月说话,大皇子穆云之极其不屑道:“五公主本就是要伏法之人,她却敢私自逃窜出去,明月郡主就算杀了她敢不为过,何况----她现在不是好好的无事么。翼太子又何必对郡主下这么重的手,怎么也不看看曾经的情份,小月当年可是先皇为你亲自挑选的太子妃!”
    对于穆云之的厚颜无耻,颠倒事非黑白,越羽冷冷一哼,嗤之以鼻,缓缓道:“若是让父皇真正见识到明月郡主的歹毒。估计会后悔当初为我定下的亲事吧。如今,我庆幸自己只是一介小小的平民,如此与郡主的婚约自然是不再做数!”
    越羽眉目清俊出尘,明明是一个如谪仙般的人物,可对木梓月说出的话。却是毫不留情,语气冰寒,更是无比的嫌恶!
    闻言,木梓月苍白的脸色由白青,神情尴尬难言到极点。
    从来,她在众人面前,都是保持着大梁第一美人的称号,不但有着出众的容貌,更是才华出众,气质绰然,再加上她的虚伪做作,看在旁人眼里,她就是贵女中的典范,人美心善良。
    而如今被越羽当众羞辱拆穿她的真面目,简直比杀了她还要让她痛苦万分!
    然而,这样的痛苦还不是极致,下一刻,她已是再次惨叫起来!
    听说她竟是追上玉如颜要割她的脖子,穆凌之深邃的眸光里顿时腾起滔天的怒火,身影如鬼魅般一闪,竟是一把抓起木梓月的手,‘咔嚓’一声,二话不说已是齐着手腕将她的右手折断!
    “啊……”
    眼睛上的伤痛还没有消除,手腕上刺骨的疼痛又传来,木梓月顿时痛得全身抽搐倒地----
    “本宫警告你很多次了,让你不准再碰颜颜一根毫毛,否则休怪我不顾儿时情谊。没想到,你竟然敢对她动刀子,你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么!”
    话音未落,他腰间的软剑‘唰’的弹出,森冷的剑锋毫不客气的对准了木梓月!
    在穆凌之的盛怒下,木相与木梓阳想上前救木梓月都被吓得怯步了!
    穆凌之全身凛然的杀气竟是将全场的人都冻住了。
    “凌之。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不可以啊……”
    短短半天时间内,木梓月竟是被她生命中有着最亲密关系的两个男人所伤害,一个是她的前未婚夫,一个却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
    一个刺瞎她的左眼,一个折断了她的右手!
    而这两个男人所对她做下的一切,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木梓月忍着手腕上的巨痛,哭得悲痛欲绝,手上的伤痛远远不及穆凌之对她的绝情之举。
    看着对着自己的那柄寒光闪闪的剑刃,木梓月疯狂的哭喊道:“她若不死,你就得死……我不想你死啊,我一心一意的爱着你,我不想看到你死,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呢……”
    木梓月左眼已瞎,她痛哭起来,两只眼睛一只流着红色的血泪。一边却是流着清泪,脸上两道不同的泪痕,看在大家的眼睛,无端的感觉到吓人!
    “我不需要你的爱,你的爱只会让本宫觉得恶心!”
    穆凌之的话彻底击垮了木梓月----
    从来,她都是天之骄女,受人爱戴追捧,哪里受过今日这么多的磨难与羞辱,而她对穆凌之的执着与疯狂爱意更是被他打击得一文不值,让她几乎癫狂。
    听着穆凌之绝情的话,木梓月银牙一咬,突然狠狠大笑几声,冲穆凌之狠声道:“好啊,既然如此,你现在就一刀杀了我,不然。我永远不会放过那个贱人,我今天所受一切全是拜所赐,我要她死!”
    她咬牙切齿的对玉如颜咒骂道,穆凌之心头怒火越甚,正要一剑刺下去,却被越羽拦住。
    越羽拦下穆凌之手中的剑,眸光冰冷的扫过一旁早已震惊到目瞪口呆的玉明珠,和准备上前对木梓月施救的逸清师太,冷冷道:“她还不能死,五公主身上的许多冤屈还要靠她一一对质洗清呢,譬如----真假玉女!”
    越羽此言一出,全场人都石化了,包括玉如颜!
    正准备撒泼破罐子破摔的木梓月闻言,神色大变,全身剧烈的抖起来,玉明珠更是双腿一软,跌倒在地。而一直冷静异常的逸清师太第一次脸上变了颜色!
    穆凌之在震惊过后,心里已是闪过了一道亮光,而小刀却是急切的替大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他万分着急道:“难道,之前的玉女是假的么?”
    大皇子穆云之一直以自己娶了天下最宝贵的玉女沾沾自喜不已,如今听到越羽竟是质疑玉明珠的玉女身份,不由怒火中烧道:“翼太子,虽然本宫尊你是前太子,但也不能允许你在此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本宫的侧妃明明就是天下最宝贵的玉女,她身上的血液可是经过当众查验的,更是用她身上的血解了故皇后身上多年的巨毒。岂能容你随便污蔑否定?”
    说罢,穆云之气恨不过,转身对一脸狐疑的梁王道:“父皇,翼太子摆明就是想在此挑唆事端生事,以此来陷害儿臣的失察之责……儿臣以为,翼太子就是故意借机报复来了,他必定是不满十年前之事,想伺机报复父皇与儿臣,借此夺位……”
    穆云之的话引起众人一片哗然,而梁王在听了他的诽谤后,竟是危险的眯起了阴鸷的眼睛,冷冷的看着越羽。
    对于穆云之的诽谤污蔑,越羽毫不在乎的淡然一笑,他向梁王施礼道:“公道自在人心,我早已说过,我已算不得大梁皇室之人,更不会觊觎皇位,只不过,我恰好知道真正的玉女是谁,不想看到陛下与众人被欺骗罢了!”
    梁王见他说得坚定,不由拧眉问道:“依你所言,真正的玉女是谁?”
    梁王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都定定的看着一脸淡然的越羽。
    而木梓月与玉明珠,以及逸清师太已是害怕惊恐到呼吸都滞住了!
    下一刻,逸清师太眸中寒光一闪,手指在袖袍下轻轻一翻,一根闪着幽森寒光的银针已是握在了手中。
    而银针的针尖上,已是淬了巨毒……
    越羽的眸角的余光从没离开过逸清师太,见此,他唇角几不可闻的勾起一丝冷笑。
    他轻轻扬手,抬起手指向呆立在一旁的玉如颜,坚定道:“整个天下,真正的玉女却是大齐的五公主玉如颜,只有她身上的血液可以解世间百毒!”
    此言一出,场面彻底炸开了锅!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一直好好站着的逸清师太突然身子一软,直直的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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