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薰惊叫一声,连忙扑到车里面,入目处满是触目惊心的鲜血,顺着小仲的衣角、车壁的纹路蜿蜒流下。
    许衷所射出的不过是一颗小石子,可就是这颗不起眼的小石子,贯穿了这个无辜孩子的心脏。他的脸上还保持着看到许衷时天真的惊奇,此时却再也无法开口发问了。
    就在她的眼前,一个无辜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逝了。叶薰只觉得头脑“轰”地一声,想起那犹在耳边的“叶薰姐姐”“雁秋姐姐”想起提着葯草向着这边奔跑过来的小小身影,想起她只觉得眼睛被那一片慢慢开的鲜红刺地发痛,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就算是刚刚亲手杀死陆谨,也没有这样地让她激动到失控的愤怒悲伤。
    为什么?他根本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任何人的道路都不会阻挡
    没等她有所反应,身后许衷已经不耐烦起来。转头看向四周,虽然有夜幕急雨掩饰,尚且无人发现这边的动静,但时间耽搁的一久,也难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当即他伸手向叶薰背后抓去,想要马上带着这两人离开。
    沈归曦在后面急呼一声:“小心!”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许衷那一掌虽然不会致命,却也让他经脉闭塞,只能再一次无力地摔倒在地上。
    就在许衷的手要接近叶薰背后的刹那,叶薰瞬间转身,手中闪烁着划出一道清冷的白光。
    毫无防备之下冷气瞬间逼近肌肤,许衷大吃一惊。急忙缩回手才没有受伤。
    定神一看。不知何时叶薰手中竟然多了一把弯刀,纯银般地刀刃宛如暗夜中地闪电,泛着潋滟的水光,冰冷如雪晶。
    叶薰心中的愤怒悲恸无以复加,对着虚晃的人影,她奋力一刀砍出去。
    眼前的兵刃一看就非是凡品,但拿在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小丫头手里,许衷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向旁边一闪,叶薰拼尽全力的那一刀就砍入了虚空,而且因为用力过大。一个趔趄险些连人带刀一起摔进泥里。
    许衷却在轻而易举地闪过她的攻击之后,又伸手在她的肩膀上点了一下。叶薰顿时觉得手臂酸麻,手里的弯刀也把持不住,一下子脱手而出。
    紧接着许衷地手臂毒蛇般向叶薰穴位攻去,瞬间而至。叶薰完全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他点穴擒下。许衷本以为大局已定,却猛地感受到背后一阵锐风袭来。
    他急忙闪身回避。竟然没有完全躲避开,一阵刺骨的痛疼沿着左肩传遍全身。
    许衷心下大惊,马上提气夹紧皮肤,刹那之间他肩膀上的肌肉变得坚硬如铁,暗器只是破入了表皮。就再难寸进。
    转过身去。就看到沈归曦正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瞪着他。原来他刚才眼看叶薰情势危机,就将手中的木刺当作暗器向许衷掷出去了。
    许衷看向沈归曦的眼神顿时变得冷厉起来。这小子日常骄横跋扈,只知仗势扬威,想不到竟然是个武学奇才。许衷刚才打中了他一掌,本来自信凭那一掌的威力,沈归曦就算不当场昏迷,至少在一个时辰之内也要经脉闭塞,内力全无,却料不到他竟然在这么短地时间之内就冲破了经脉。
    毫无防备之下,再加上大雨倾盆,杂音干扰,破空声接近了背后他才堪堪听见,以至于他竟然会伤在武功远远逊于自己的沈归曦手里。
    伤在这平淡无奇地偷袭之下,虽然伤的不重,却也足够惹恼了他。他本来想要留着沈归曦,日后或可作为筹码,要挟各方势力,但现在看来,留着这小子后患无穷,再加上他现在肩膀受伤,也无法保证带着两个人无声无息地离开,不如及早杀掉的好。
    想到这里,许衷看向沈归曦的眼神中杀机顿现。
    营地里的騒动越来越大,陆谨被刺地消息似乎传开了,整个营地都警戒活动起来,已经开始有兵士向这边搜索过来。许衷明白刻不容缓,出手再不留情,闪电般向着沈归曦扑过去。
    “快跑!你先走!”沈归曦向他身后地叶薰急促地喊道,一边抬手去拿刚刚跌落到旁边的弯刀。
    叶薰虽然没有被正面击中,但依然被许衷刚刚挥出的劲气擦过,跌落到马车里,一时间爬不起来。
    沈归曦拿起弯刀支撑着起身。许衷瞬息即至,招招逼向他地要害。
    重伤之下,沈归曦根本支撑不了几招,不一会儿就左支右拙。
    千钧一发的时刻,叶薰向着营地中心大声喊叫起来:“有刺客,有刺客啊!有刺客!”性命攸关,她也顾不得事后会不会引起荒人的怀疑了。
    叶薰所在的战俘队伍本来就处于营地外围,荒山野岭之中,大雨倾盆,料想这些丫环无路可逃,那些负责看守的护卫也都缩进了车里偷懒起来。几番交手,三人都刻意压低了声响,雨声又大,竟一直无人察觉。此时叶薰扯开了嗓子大声呼喝,尖锐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营地上空,正在搜索刺客的护卫们顿时惊觉起来,纷纷向着这边跑过来。
    许衷又惊又怒,恶狠狠地瞪向叶薰。就算他轻功盖世,一旦被人群围住,一时之间也要难以脱身,更何况他还想要擒拿带走叶薰呢。
    当即心中更加急躁
    数招,招招毙命。
    沈归曦也知道他的目的,不与他正面交手,只是躲闪后退。可双方的武功终究相差太大,只躲闪了几招,沈归曦就被许衷一掌打在胸口,身体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飞出去,摔倒在马车挡板上。
    许衷这一掌的力量甚大,沈归曦的身体砸碎了坚固地马车壁。又重重摔进车里。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车壁一侧顿时被染地通红。
    叶薰胆颤心惊地抢到他身边。沈归曦已经晕了过去,生死不知,鲜血沿着他地嘴角缓缓流下。
    此时外面陆谨的手下们也已经赶到了,许衷打飞丫环的一幕,不用任何人解说,他们理所当然地认出了谁是刺客,顿时一拥而上围住许衷。许衷抢到车内擒拿叶薰的步子不得不缓住了。
    这些人表面上是破破烂烂的荒人打扮,实则都是突厥的精兵,虽然武功远远不及许衷。但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更兼人多势众,悍勇无匹。刀剑相交之下,许衷手里又没有兵刃,一时之间也难以脱困。
    战局混乱不堪,叶薰当机立断。将沈归曦和小仲都放平在车里,然后跳到马车前座上。挥动马鞭,想要赶着马车去秦大娘那里,沈归曦已经性命垂危,她也顾不得隐藏身份了。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说不定还有救。只要赶到及时,说不定他们还有救
    拉车的老马正在车檐低下避雨,叶薰用力拉动缰绳。又心急火燎的连接数鞭抽打在马背上,老马吃痛,这才缓缓爬起身来,不情不愿地向前走去。
    马车前行了不过数米,后方许衷就发现了她地举动,以为她是想要逃走。此时如果被她走脱,日后茫茫人海,如何寻找?情急之下,下手更狠,鬼影一般左冲右突,所到之处尽皆血花飞溅,惊叫声不绝于耳,瞬间就有十几个士兵在他快捷无论的双掌之下吐血毙命。
    可突厥精兵向来悍不畏死,越挫越勇,眼看对方只有一人却能够把他们打得左支右绌,心中的血性斗志更加被激起,竟然无一人后退,反而更加蜂拥而上。许衷纵是有通天彻底的迅捷身法,重重围堵之下也无法施展了。
    眼看叶薰赶着马车越走越远,自己出手限制却越来越大,许衷明白是追之不及了,唯有以暗器阻止,可手中又无暗器可使。情急之下,急中生智,他一掌暂时逼退众人,抬手拔出插在背后的那根木刺。手一挥,木刺顿时利箭般急速飞出,穿云破月,呼啸而过,直奔叶薰马车前拉动车厢的马匹而去。
    木刺精确地穿过已经前后通透地车厢,擦过叶薰的胳膊,直直刺入那匹老马地屁股。
    这一箭他用足了十成十的内力,原本以为凭木刺的尖锐加上他的力道,刺入老马的体内,就算不破体而出,必然能够贯穿大半个马匹了。老马必然当场毙命,而叶薰也就无路可逃,只等他甩脱这群人,再去擒拿她也来得及。
    却没有料到木刺不是钢铁,刚刚刺入他体内地时候,他提起运功,以肌肉夹紧木刺,已经将硬度远远不及钢铁箭头地木刺尖端给硬生生夹断了。
    此时,没有了尖头的木刺刺入老马体内,深度不足以马上致命,痛疼却犹有过之,老马哪里能够忍受这般剧痛,当场发狂一样前蹄撩起,乱蹦狂跳。
    它这一发狂不要紧,带动的身后地马车摇动倾覆,险些整个儿翻到过去。
    叶薰差点被掀下马车,及时向后仰倒身体,牢牢扳住车壁才没有被扔出去。然而车内靠近车门的小仲的尸首却被甩了出去。
    叶薰伸手去拉,却只拉了一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的尸体跌落到泥水中。鲜血夹杂着污泥,带着冰冷的温度溅到叶薰湿透的脸上,她呆呆地愣了一下,就爬起身来,想要跳下马车去把他重新抱回车里。
    可就在同时,老马上蹿下跳地挣扎了片刻,挣脱不了着刺骨的痛疼,终于开始发疯一样向前狂奔起来。路上围拢过来的荒人和突厥士兵纷纷闪避不迭。
    刚刚爬起身的叶薰猛地撞到车门框上,又摔回车里。眼看着溅起的污泥将小仲白皙的容貌掩住,连他最后一眼都无法看清楚,疯狂的老马已经拉着残破的车厢毫无目的地向前冲去。
    隔着重重的夜幕和层层的雨丝,身后无辜惨死的少年,震天彻底的喊杀声都渐渐湮没不见了。仿佛这一切从来没有存在过,天地之间一片寂静漆黑,只余下疯狂错乱的马车,像是一个破烂的木偶,拼命的颠簸着,摇动着,奔向苍茫的夜空和未知的命运。
    叶薰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翻地覆,脆弱不堪的马车每一秒钟都有散架的可能。她只能够牢牢抱紧生死不知的沈归曦,缩在颠簸狂乱的马车里。
    眼泪顺着她满是污泥的脸颊流下,滴落到他沾血的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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