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玩世不恭,但又温柔缱绻的光芒。

    那时温越泽的眼睛里,只有唐丽婷。

    然而时过境迁,唐丽婷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逐渐下落的夕阳,在屋子里洒下一片昏黄的光影,突然想起电影里的那句话: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一个人,直到你看见他与别人在了一起。

    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唐丽婷汹涌而来的悲伤情绪,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电话号码,女生从听筒里,听到了熟悉的一把男声。

    “唐丽婷,你在听电话吗?”

    “你是谁?”

    “……我是温越泽……”对方沈默了一会儿,终於忍不住补了一句:“你没有存我的电话麽?”

    “哦……是你啊……我换了手机,所以没有你的号码了。”

    男人在听筒那头叹了一口气,显然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麽。沈默良久,温越泽终於首先开口:“我收到了你信用卡的账单,最近的开销大了很多……”

    “你疼钱了啊……是生意不顺利,所以还不起了?”唐丽婷内心猛然涌起一股怒火,温越泽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都不接她的电话,现在竟然因为钱的缘故,而打来电话质问。

    “唐丽婷……”温越泽的语气没有跟着改变:“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麽问题,是我的问题?”

    “唐丽婷!……”温越泽明显是在踟蹰:“你应该知道,账单上能够看见你的消费地点,都是医院。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唐丽婷听着电话那头男人的关心,一瞬间觉得虚假异常。从最开始接受检查,到恶性的报告,还有後来万般折磨的化疗,温越泽都是不断回避,毫不担心。等现在好容易进入了平静的阶段,就带上一副虚假的面具来假装关怀,简直让人恶心。

    唐丽婷在电话这头冷笑一声:“现在想起来我了,我舒不舒服,和你有关系吗?“

    “丽婷……你不要这样,就算我没有资格关心你,我的父亲和母亲也都在惦记你。”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啊。温越泽的解释,只会让唐丽婷觉得更加厌恶和失望。那麽多次,唐丽婷打了那麽多次电话,温越泽始终是不接。他的拒绝,仿佛是将人推入了更加绝望的深渊里,最终只能靠着自己的一点单薄的力量,一步一步地从谷底爬上来。

    “我的状况,我会自己和他们说,不用你转达。你可以开开心心,自由自在地去陪你女朋友!”

    此话一出,唐丽婷自己都愣了一下,怎麽就把心里头最见不得人的心思,说了出来呢。

    温越泽在电话那头,沈默不语,唐丽婷在这漫长的沈默里,觉得实在坚持不住,干脆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温越泽也再也没有打来。太阳完全下沈,带着唐丽婷的心一起,沦入无路可回的死角。

    ----

    唐丽婷在陌生冰冷的旅馆中沈睡,外面天色将亮未亮,鸟儿的啼叫具备了破空的力量,划过一片静谧的清晨。

    唐丽婷的眼前是灰白模糊的景象,她的神智不甚清醒,却能在迷蒙的混沌中,清晰感受到窒息一般的空虚与寂寞。

    四肢完全没有力量,胸中似乎被堵住一般,连最简单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好难受,好难受,却没有办法挣扎出来。会不会就要这样死去?死亡,究竟是怎样的状态?唐丽婷努力,想要动弹,而後突然耳边一热,温暖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之间,而後温柔有力的手臂将自己的身体整个环绕起来,那种坚定的束缚感觉,竟然让唐丽婷激动得想要哭泣。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一个女人总是在渴望一个男人的重量,将她压倒在地。唯有这样,才能更加坚定地贴近地面,贴近真实,贴近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猛地惊醒过来。唐丽婷看着面前护士已经在自己的手臂上扎上了橡胶带,然後拍打手臂,接着动作熟练地消毒抽血,一系列动作驾轻就熟,仿佛是骨子里的习惯。

    如同梦见温越泽一般,是扎进骨子里的深沈念想。

    唐丽婷全身酸软地起床,梦中温越泽的怀抱,依然清晰地留在皮肤表面,那样真切,那样实在,以至於在清醒过来的伊莎,扑面而来的忧伤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与绝望。

    为什麽会爱上一个人?究竟什麽是爱?爱要如何表达与体现?爱,究竟有没有终点?

    唐丽婷在长达两个月的休养中,偶尔会想起这些问题。温越泽後来又打过几次电话,唐丽婷只要听见那个声音,就会觉得呼吸困难,头脑发胀,胸中积累了那麽强烈冲动的情感,最终却只能以沈默应答。

    不知道是不是太爱了,就会无从表达。

    温越泽,你能来我的身边吗?温越泽,我想见到你。温越泽,我想拥抱你。

    唐丽婷获得出门的机会。身上的牛仔裤只能松垮地挂在胯骨上,白色的t恤可以清浅地映出後背上的蝴蝶骨,正在以清瘦的状态,展现那种病态的美丽。太久时间没有出来走路,尽管周围是安静的公园,唐丽婷依然觉得慌张。阳光也好,空气也好,宽阔的场地会让她心生恐惧,怅然若失。

    世界这样广大,没有一个地方属於她,没有一个人属於她。

    “美国的医疗条件很好,你就在那边好好治疗吧……”就算是知道了唐丽婷的病情,温越泽也不会来,不会来到她的身边,不会。

    微风吹过,唐丽婷打了一个寒战。旁边的小护工在询问:“shall we go bae?”

    家吗?唐丽婷的嘴角掀起一抹微笑,一边点头,一边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家庭,终於变成了一个飘渺又遥远的抽象概念。夫妻也好,孩子也罢,或者是一条大狗,或者几只猫咪,那些只能是臆想,是再也不能实现的荒唐。

    唐丽婷的肿瘤无法抑制,所以医生建议执行摘除手术。女人在安静的医生办公室里,心平气和地为自己签下了手术同意书,然後在某个繁忙又平凡的清晨里,被推入了手术室。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开来,躺倒在手术床上,仰面朝天的是让人恐惧的灯光。接着吸氧管被插入,衣服褪下,阴毛被剪掉,反复消毒,之後从腰侧,推进第一针局麻药剂。

    “would you please& me sleep for a while?”

    美国医生拍了拍唐丽婷的脑袋,然後轻微点头。手臂里推入第二针镇定剂。唐丽婷闭上眼睛,开始还能听见各种铁质器皿的碰撞声音,维持生命体征的仪表声音,以及医生们之间的切切私语。不过很快,她的意识就开始模糊,最後的清醒,只记得主刀医生的一句:“have a sound sleep a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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