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愣了愣,着实想到自己会忽然挨这么一脚,良久,这才皱眉道:“为何?
    回来的路上,我可是亲眼瞧着那些人是怎么对那妖女的。
    这下场可不是一般的惨。”
    化常泽看了他一眼,径直坐了下来,然后又啐了一句道:“他要的便是这个。
    要不是如此,怎会让人觉得这惩罚足够了?”
    “这我就有点不懂了,既然我们一开始就是冲着这妖女的狐丹去的。
    最重的惩罚莫过于楚玉珩要了她的命,可是届时那狐丹不也一样会随之消散?
    如今她被逐出水云天了,没了水云天的庇护,我们岂不是更容易得手?”
    那少年也没别的意思其实,句句说的都是自己心中所想。
    良久这才抿唇又说道:“若是说的不对,您也别动怒哈!”
    这也算是被刚才那一脚给踢怕了。
    化常泽瞪了他一眼,然后这才不耐烦的骂了几句道:“说你蠢,你还不认。
    若是杀了她,反倒好办了,左右那狐丹不会立刻消失,只要想办法偷了她的尸体便可。
    一具不会动的尸体和一个大活人,哪个更容易对付?
    再说了,她如今的修为你也看到了,几乎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那些可都是仙门弟子里顶好的弟子了。
    然而她应付起那些人来,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且百里一家都死于她手,她的修为到底有多么高深,如今恐怕还没有人能摸透吧?
    在这件事情上绝不可以再从主人那里调魔尸了。
    最近魔尸的风头太紧,若是被有心人顺藤摸瓜便不好了。
    是以,你觉得你可以从她手里抢了那狐丹?”
    听了化常泽一阵分析,那人果然闭上了嘴,良久都没有在说话。
    沈漫看了一眼楚玉珩,虽然心中有疑虑,可是也没有说出来。
    毕竟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良久,化常泽这才又摆着手,然后叹了一口气,继而低声道:“罢了,你且先出去吧,这件事许是得从长计议。”
    那人听了话,立刻起身毫不犹豫的便离开了。
    此时房间里便只余下了化常泽这么一个人。
    之后他倒是也没再做什么,只是坐在那里。
    直到深夜,他这才将那几个猎妖师秘密的招进了房间。
    此次来的猎妖师只有两个,其余的两个倒是不知去了哪里。
    好在那个鲛人内丹依旧还在那个猎妖师的腰上绑着。
    他们一进门,化常泽便追问道:“怎么样了?
    那丫头如今去了哪里?你们可曾试着与她交手?”
    那猎妖师看了一眼化常泽,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即便是她受了伤,我们联手竟也近不得她的身。”
    化常泽闻言,先是诧异,随即皱眉道:“你们几个……修为确实不高是真的。
    只是……要取那灵狐内丹,你们可有什么法子?”
    两个猎妖师看了彼此一眼,继而点着头说道:“我觉得若是只将鲛人内丹放置于炼妖魔尸的体内,已然是大成了。
    那炼妖魔尸已经很是强大了,若是再将鲛人内丹置于其体内,已经是更上一层楼了。
    依我看,那灵狐内丹取不取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若是届时她可能与我们为敌,那炼妖魔尸也足够对付她了。”
    那猎妖师的话实在是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明摆着就是不想要再取那灵狐内丹了。
    其实这事儿难度,化常泽自己的心里其实也是有数的。
    但是谁会在意自己的力量变得更强大呢?
    他心里的想法可并不是想要获取灵狐内丹以后交给他幕后的那个人。
    而是想要占为己有罢了。
    只见他看着那两个人沉默了片刻,最终却斩钉截铁的说道:“灵狐内丹是必须要取的。
    只不过我们现在不急于一时。
    鲛人内丹还在我们的手里,它不死,我们就不急。”
    很显然,双方这次的谈话并没有达成一致。
    那两个猎妖师虽然没有去反驳他们,但是看得出来他们的表情上带了几分抗拒。
    沈漫和楚玉珩从房顶上飞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月挂中天了。
    二人落在了化府的墙外,沈漫双脚刚刚落地,就拉着楚玉珩追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楚玉珩转身看了她一眼,继而柔声道:“什么?”
    很显然他并没有将化常泽刚才的那些话听进心里去。
    沈漫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见对方被她看的有些别扭了。
    这才又说道:“化常泽说,你把我逐出师门其实是为了保护我,是真的吗?”
    楚玉珩笑了笑,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全天下都看得出来,却唯独你后知后觉。
    当时我若不那么做,你受皮肉之苦不说,说不定还会因此丧命。
    但是你被逐出水云天以后,那些百姓会那么对你,也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只是后来我觉得那样也好,至少可以堵上其他人的嘴。”
    沈漫微微一笑,她在人情世故上,早些年是真的不怎么开窍。
    楚玉珩当时那么做了,她也就单纯的认为,楚玉珩是厌恶了她才会那么对她的。
    但是如今又转过头来去看整件事情,反而体会到了对方的良苦用心。
    只见她忽然上前,钻进他的怀里,用自己的脑袋蹭着他的下巴,声音有些软糯的说道:“楚玉珩,你要一辈子都对我好。
    若再来一次,你必不能再做的如此隐晦了,我……我猜不到的。”
    楚玉珩破天荒突然笑出来了声音来,然后紧紧的抱住了沈漫道:“不会再有一次了。”
    二人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头上顶着白月光,良久,都没有动过。
    后来,楚玉珩是抱着沈漫回了那处破庙里的。
    沈漫在他的怀里睡得很沉,睡得很香。
    这样的情形,让他觉得他真的不再是一个行尸走肉了,他终究是找回了曾经丢失的珍宝。
    第二日一清早,沈漫是从楚玉珩的怀里醒来的,迎接她的是楚玉珩的吻。
    当然也只是在额头上小啄了一下罢了。
    沈漫看着楚玉珩笑了笑,然后起身直了直腰道:“我们今日去哪?
    还去化府吗?”
    楚玉珩跟着起身,许是一夜都坐在那里保持一个动作,身上的衣服都出现了褶皱。
    良久,这才见他拉起沈漫的手说道:“去陵安吧,我想看看你是怎么生活的。”
    沈漫愣了愣,身体不自然的抖了一下,然后抿唇试探着问道:“我们可不可以不去啊?”
    楚玉珩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明白了沈漫心里的想法。
    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看着沈漫道:“说到底……我们也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留多久,我……想看看我缺失了你的过去。”
    沈漫开始有些怀念起了在媚姬的记忆里的生活了。
    至少在媚姬的记忆里,她只能随着媚姬看到媚姬所能看到的世界。
    可是在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与外界完全一样的地方似的。
    他们是自由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不得不让她又感叹起了鲛珠的奇妙之处了。
    同天,他们来到了陵安城,当然,此时还是渝州城。
    沈漫和青黛还只是重伤躲在这的藏灵山里罢了。
    黑衣沈漫带着楚玉珩来到了渝州城的一个饭馆前停了下来,然后看着他说道:“在这条街上住店吧,过几日,我就出现了。”
    楚玉珩闻言,依照她的意思真的去租了一间上房。
    只是在交银子的时候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不会在这个世界留下任何的痕迹。
    就连水云天的那个破柴房,也是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复原样的。
    也就是说,他们没办法住店,沈漫和楚玉珩离开的时候,上一刻那个店小二还骂骂咧咧的说她们耽误时间。
    下一刻,就忘记了他们曾经来过得事实了。
    二人最后还是寻了一间破庙住了下来。
    等了约摸着三日之久,一袭红衣的沈漫果然提着明月剑出现在了渝州城的城墙上。
    跟在她的身后的还有兔子精青黛。
    几日不见,她已经如同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模样一般。
    只见她高呼一声道:“今日起,我便要代替百里默和百里含正入主这渝州城。
    你们听着,骂我妖女也好,骂我魔头也罢,但记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道理。
    想要活命就老老实实的,不想活命的大可来我面前试试。
    害怕的现在就可以逃命,过了今日……城门一关,你们就莫要怪我没有给你们机会。”
    黑衣沈漫立在楚玉珩的身后,颇为无奈的的说道:“年少无知,年少无知,让你见笑了。”
    楚玉珩果然还是笑了笑,随即看着沈漫道:“漫儿这身红衣,当真好看的紧。
    提剑立于城墙,颇有一副侠女之气。”
    沈漫倒是怎么也没想到,楚玉珩最后竟然会是对她的外貌如此中肯的评价了这么一出。
    只见她干笑了两声,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她总觉得,这个话题越往下说,只会让她越尴尬罢了。
    而此时的红衣沈漫已经提着剑拉着青黛径直落在了地面上。
    闹事上的行人皆自觉的给她们让出了一条路出来。
    沈漫面带媚笑的看着那些人,直接进了另一处府宅。
    这宅子是城里一个大户人家将将建成的,她直接将那大户人家赶了出来,然后塞了银钱,就关了大门。
    黑衣沈漫再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年少无知,年少无知。”
    楚玉珩却再次笑着说道:“塞了银钱,到底也算的上是买来的了。”
    “额……”
    这难道不是强买强卖?沈漫看了一眼楚玉珩,竟有些不懂这个人了。
    第二日,城门关上的时候,沈漫还不忘了用明月剑将城墙上的渝州城给改成了陵安城。
    自此以后,渝州城便不复存在了。
    只是这时候四个狼妖忽然跑到城门口,看着沈漫嚷嚷着要出城。
    沈漫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是懒得搭理他们,径直从他们的面前走了过去。
    许是那几个狼妖认为沈漫的修为根本就没有他们高似的。
    见沈漫无视了他们,便一起上前拦住了沈漫的去路。
    最先说话的是修葑,只听得他粗着嗓音道:“妖女,放我们出城。”
    沈漫抬了眼皮子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别烦我,否则明月剑不长眼。”
    说这话时沈漫的口吻已经全然抛弃了往日的天真软糯。
    变成了一个十足十令人惧怕的妖女了。
    修葑愣了愣,虽说被她的莫须有的气场给震慑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又说道:“我们就是要出城,今日你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话没说完,就从沈漫的衣袖里蹦出来一只兔子。
    随即便化作了人形,一个绿罗裙的少女就立在了几个人的面前。
    沈漫揉了揉眉心道:“太吵了,交给你了。”
    说罢,沈漫便将明月剑丢到了青黛的手里,自己则摇摇晃晃的回了府。
    青黛是个爱闹腾的性子,手里提着明月剑,一副侠女样子立在几个人的面前。
    修葑见拦不住沈漫,又见这是只兔子精,本以为她修为不深,便想要与她打上一打。
    只是结果却并不如他所愿,青黛虽说最终也是险胜,可是好歹也是胜了的。
    后来,修葑被欺负的紧了,便顾不得其它,情急之下忙喝道:“还不快帮忙?
    都站着看什么呢?”
    这话一说出口,其它三只狼也立刻围了上来,一打四,青黛立刻就招架不住了。
    明月剑也丢了,化作兔子,灰溜溜的逃回了家里。
    那时候沈漫还在灌酒,喝的半梦半醒。
    青黛也不敢靠近,近来她发现沈漫的性子也是越来越古怪了。
    经常都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发脾气,甚至整日不出门,只喝酒。
    第二天沈漫酒醒的时候,这想起来昨日将青黛放出去同别人打架这回事。
    便找到了青黛,想要问一下结果如何。
    青黛自然不敢隐瞒,只低着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说道:“沈姐姐,我……他们四个合起伙来欺负我。
    我……我实在是打不过,你给我的明月剑……也丢了。”
    其他的倒好说,那个时候沈漫还是极在乎这把剑的,当时把剑扔给青黛,也是觉得那几头狼定然不是青黛的对手。
    如今得知剑丢了,登时便清醒了过来,然后起身二话不说就直接出了府。
    那几头狼妖此时身在何处倒也不知晓,但是左右是出不了这陵安城的。
    四周围都被她设了结界,若有人强行破坏结界,她定然第一时间就知晓了。
    如今这么平静,也只能说明,他们肯定还在城里。
    只是要怎么找到他们,倒是个难题了,但是她向来鬼点子多。
    不消半个时辰,就见她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牵出来一只大狼狗,威风凛凛的穿梭于闹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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