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笑朦朦胧胧有了些意识,只觉得头疼欲裂,眼帘似有千斤重似的,耳畔听得有人道:“这是笑笑居士吗?你看她的左手掌中央有个疤痕,像是人眼睛似的,而且整个手掌黑漆麻乌,如同熊掌一般。”
    “别瞎说,快拿了双蚕丝手套来给她戴上,只怕老太太就要来看她。”
    “自从她去了之后,老太太隔三差五的便不舒服,这回她又神秘的归来,可是老太太的福星又到了。也不知她这是怎么了,却又怎么回府里来的,那天上竟然还伴有流星划过。”
    “老爷都说了,这好像叫什么白日流星,是天降的祥瑞,还叫咱们别说笑笑居士又回府里来了的话。”
    “可不是,这笑笑居士一回来,咱们宫里的娘娘就升官了,可不是天大的祥瑞是什么!只是她回来得有些蹊跷,当时我和袭人正在芍药花圃里挂彩绸,只见一道紫光从天上滑落,眨眼间落在花圃里,都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谁在大白天的放烟花,壮着胆一瞧,只见一个奇装异服的美人躺在了花丛中央,如同凭空里冒出来的一般;细细一看,觉着眼熟,却不是笑笑居士是谁!”
    “说不准她是不是笑笑居士还很难说!你看她穿成这样,只怕又是一个花妖也未必!”
    说这话的人正是麝月,便拿着眼睛来窥着袭人和贾宝玉笑。
    袭人听麝月提起旧话,不禁红了脸,低头不语。
    贾宝玉却道:“你们懂什么,这叫‘天外飞仙’,古籍上都有记载的!笑笑居士是何许人也,她消失的这段日子,必定是去哪里修炼去了,过了这久又回来,咱们宫里的娘娘便升官加封了,可不是天大的祥瑞!你们却乱嚼舌什么。”
    话音才落,外面凤姐却扶着丫鬟进来道:“宝兄弟也忒会胡说了,这也许是巧合罢了,我才查问过了,昨夜上夜的婆子偷懒,竟然吃酒醉了,忘了关园子的门,说不定她早在昨天夜里便悄悄溜进咱们大观园里来,却在那芍药圃里贪玩,一时夜风一吹,着了凉,便倒在了芍药花圃里;而恰巧今天是送花神的日子,保不准是街外面那个狭促鬼大白天的等不及放烟花,就落在了咱们的园子里,又恰巧落在了她身边,袭人和春燕看见了,再加上她又穿得奇装异服的,便当作一件奇闻怪事乱讲,竟然一传十,十传百,传得满城风雨。老爷可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如果她真是笑笑居士,等她醒了,请她到老太太哪里一试便知,原来的起居饮食一切照旧。”
    凤姐一长套的长篇大论,说得众人都闭了嘴。
    佳惠和媚人便细细打量着躺在床上的林笑笑道:“我看她就是笑笑居士,错不了,只是她穿这衣服,像个男人似的!”
    众人说着,薛宝钗也扶着莺儿进来了,便走到床前看了看道:“果真又是一个林妹妹!而且还是祥瑞,天外飞仙!可了不得。”
    此语一出,贾宝玉大不自在。
    薛宝钗发觉自己语失,一时红了脸,便又转身去了。
    凤姐吩咐了佳惠和媚人留在床边照看林笑笑,说了一声“都散了吧”,便拉着贾宝玉出栊翠庵来。
    一时,袭人和众人在前面一步三回头。
    贾宝玉便也回头看着栊翠庵,老大不情愿离开。
    凤姐便道:“妙玉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么多人一来,她便推说闭关,连面都不照。老爷既然吩咐暂时将她留在栊翠庵,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咱们人多,留在这里反而搅扰了她静养,况且也惹得妙玉讨嫌。人你也已经看过了,这笑笑居士没伤没痛,只是暂时昏厥了过去,想必是夜里风寒所致,让她在这里养养也好,等她好转了,还回原来凹晶馆那小屋子里去住,你要见她还不容易!”
    贾宝玉只得随着凤姐回到了怡红院,已经是旁晚,心里却始终放心不下,奈何有袭人等寸步不离的跟着,也不好脱身独自偷跑出来看林笑笑,只得倒在床上闷闷不乐的假装睡了。
    却说林笑笑早已经觉醒,听了众人的议论,却睁不开眼睛,也没力气讲话,只得静静的躺着。
    直到众人都去了,夜已三更,媚人和佳惠也扑在床边睡去,林笑笑的头疼方渐渐好了些,便有了些力气。
    屋子内一根大红的蜡烛燃烧了半截,微弱的光照得屋子里红影摇摇,林笑笑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莫远山!”
    佳惠听见这一声叫,顿时醒了过来,便高声道:“你可醒了,这一年来的日子你都哪儿去了,害我和媚人挨了宝二爷好多的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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