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睡睡醒醒,想想这家伙好歹是犬神后裔,相处这些年来,这还是第二次生病。

    大黄当初也说了,作为犬神后裔,一生中最危险的三次就是开智、化形和渡劫,早知道别急着让它化形了,不知道它现在这么虚弱,是不是因为基础没打好太过于急于求成的关系。高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人形还是犬形,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无论是什么形态,这家伙总还是会待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吗?

    “嘿,高长,该你了。”黑子**地站在车厢后头喘着气,在雨中的荒野行走,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知道了。”高长脱了身上的衣服,穿着一件贴身的t恤和一条短裤就下了车子,这种天气衣服就算洗了也干不了,他没带多少衣服出来,穿一套少一套。

    一下车,雨水就劈头盖脸地把他浇了个透心凉,高长和另一个男人提着木棍走到车子前边,到处都是水洼,要找一个能让车辆通过的地方并不容易,但是只要不是整辆车子掉进坑里,白宝的手下就都能用蛮力把车子从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坑坑洼洼中推出来,只不过速度确实是太慢了。

    天上的雨水跟不要钱似地往下倒,地上的积水越来越多,这两年在这片土地上,植物发芽生长,然后枯萎腐烂,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绿色之下,藏着的是无数枯枝烂叶,这些枯枝烂叶浸泡在雨水里,有时候还没来得及干燥,新的雨水又再次降临,于是在一些低洼地带,就形成了一个个小规模的沼泽,沼泽上面又长满了杂草,有时候人能从这样的草甸子上平安通过,车子却未必,它们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天然陷阱,虽然不深,却也累得白宝手底下那群人苦不堪言。

    “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一栋房子?”高长拍了拍跟他同行的那个男人的肩膀,他已经清楚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栋小院,但还是应该形式性地,跟同伴确认一下。

    “是啊,有房子!咱快去跟大哥说!”那兄弟也累坏了。

    “行,你去吧,我先去探探路。”无论白宝他们怎么想,高长今天肯定是要住进那个小院的,白宝的车队这么样,司徒的车队怎么样,他统统都不关心。

    高长腿脚好,没一会儿就穿过这一片荒地,到达了那个他看到的小院,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不是什么风景好的地方,把院子建在这里,大概都是为了种田方便,说白了,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院子里杂草丛生,看起来似乎是很久没住人了。

    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最后又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那棵巨大的樟树,高长决定先把大黄接过来,这栋房子虽然灰尘多点,好歹还算是比较干燥,不像白宝他们的车厢,因为接连的下雨,男人们上车下车来来去去的,现在早已经潮得不成样子了。

    高长回到车里的时候,白宝他们不在,大概是去找司徒他们商量去了,大黄见他回来,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伸直两条前腿立起上半身看着他,身上的毛发软趴趴地贴在皮肤上,看起来精神很差。

    “走吧,咱不在这车上待了。”高长用棉袄把大黄裹一裹,然后又背上自己的背包,再一次冲进了雨帘之中,大雨再一次劈头盖脸地浇下来,但是这一次,高长起码还有怀里是暖的。

    进了院子之后,大黄也抬头盯着那个巨大的樟树看,以它的视力,自然能看得清楚,这棵樟树上,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那一个树洞,也能感觉到上面有属于人类的气息。

    “没事。”高长拉了拉棉袄把它钻到棉袄外面的脑袋再次包起来,刚刚他第一次进院子的时候,也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了,但是对方好像并没有敌意,而且似乎还十分胆小,躲在树洞里瑟瑟发抖,根本没有攻击性。

    进屋以后找了个干燥的地方把大黄安置好,高长在院子里的柴房中找到了一些从前的屋主留下的柴火,灰尘积得老厚。这个屋子的主人似乎在蓝色太阳出现的时候,就出事了,因为房子的窗户大开着,玻璃窗上也没有经过任何阻挡阳光之类的加工,好在尸体并没有留在屋里,大概是发狂了之后就跑出去了。

    找了个瓷盆出来,高长在屋里生了堆火,白宝给的牛肉还没有吃完,他用随身携带的刀子削了几片下来喂给大黄,自己也跟着吃了几片。

    不多久,白宝和司徒两班人,也都过来了,这一晚上大伙儿都累坏了,有些人进屋后往墙角一靠就不再动弹了,白宝和司徒分别让手下生了几个火堆,大伙儿围着火堆吃点东西,然后又在这个房子里上上下下地忙活了一起来,无非就是找东西挡住窗户之类的地方,这雨一时半会儿看来是停不了,他们的车队被困住了,很可能得要在这个地方住上些日子。

    又喂大黄吃了一片感冒药,高长就起身出了院子,他们吃的东西不多了,几个肉罐头和那点牛肉干,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这片草地上别的东西没有,老鼠和蛇总应该还有一些的。白宝早就对高长这种特立独行的作法习以为常了,司徒官爷倒是抬头看了高长一眼,那种满是算计的眼神看得高长十分不爽,他决定早点和这家伙分道扬镳。

    在下雨天打猎并不容易,雨水会冲走动物们的气息,空气中的波动也更为凌乱,身后的那个小尾巴也总是让他不能集中精神。开始的时候高长还想装作不知道,可对方毛手毛脚,接连吓走了他盯上的两条蛇,偏偏这家伙的追踪能力还十分了得,高长好几次试图甩掉他,都以失败告终。

    “你老跟着我干嘛?”高长不客气地吼了一声。

    “……”身后一片寂静。

    高长以为那家伙胆子小,被这么喝了一声之后就不敢再跟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牛皮糖,甩都甩不掉,大约十几分钟以后,高长再次爆发了。

    “再跟老子对你不客气了!”

    “……”身后依然一片寂静。

    “出来!”高长已经没有耐性了,再找不到吃的,天都快亮了,虽然他现在也许已经不怕太阳了,但是想到司徒那个家伙,高长不得不提醒自己小心再小心。

    “……”藏在草丛里的那人终于不动了。

    高长却没有耐心再跟他磨蹭下去,猛地向一个草丛扑了过去,抓着那家伙的后衣领,把人提了出来。因为这天晚上精神消耗过大,高长刚刚就没去探知对方的长相,他对这个也不感兴趣,但是人一抓出来,却发现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这是个瘦不拉几的小鬼,年纪最多五六岁的样子,衣服破破烂烂的又脏又小,头发已经长到脸颊上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高长的脸看,并不像高长事先想象的那般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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