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一般。

    春宝靴子给沾满了雪,只缩紧了脖子,加紧步子朝自个儿屋而去。

    ***

    夜深,床榻上的人翻来覆去,烙饼一样。

    淮淮许久也未有一点睡意,脑袋上火辣辣的,肿痛难耐。

    朦胧视线里,有个身形高壮之人立在床榻边,给月色映着,腰线标杆一般挺直。

    淮淮揉揉眼,定睛看半晌,坐起身来,

    “何兄弟,你怎么不点灯呐。”

    何晏的脸浸在夜色里,隐隐约约的,只能见着那两片嘴唇微微的上扬,像是在笑。

    淮淮惊悸难当,往后一缩,“怎的弄的这般瘆人..你方才上哪里去了?”

    何晏看一眼淮淮,嘴上笑意甚浓,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

    “我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淮淮披了衣裳下床,摸黑寻了鞋袜穿上,“知道什么事?”

    何晏喃喃道:“这鸠酒竟是动了手脚的…”

    淮淮在暗中摸来火折子,燃着了蜡烛。

    淡黄的火苗自黑夜里腾起,映着对面那人的脸,竟是硕大的一块血斑,窟窿一般。

    淮淮不自觉手一抖,全身如坠冰窟,那火折子便掉在地上,迸出一点火星,又散成了灰烬。

    “你那头….怎么都是血…”

    何晏笑意淡若柳丝,“他砸的。”

    淮淮不解,“哪个他?”

    何晏眼瞳里有金铜一般的硬光,“江怀瑾。”

    淮淮一愣,“皇上…他为何要这般对你,莫非你又惹他生气了?”

    何晏伸手抚摸头顶那片血迹,冷笑道:“皇帝当久了,这人也不一样,竟也成了个坏脾气。”

    淮淮道:“看样子定是你又将他惹恼了。”

    接着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白布,

    “怎么你惹恼了他,我也跟着受打?”

    何晏看他一眼,神色讥诮,“你怎么越发的傻了。”

    淮淮道:“你这人不好好说话也便罢了,不时羞辱于我,实在太过薄情,好歹也是一个被窝里睡了好久的。”

    何晏似乎很不屑同淮淮争论,只瞟他一眼,淡漠道:“罢了。”

    淮淮想起来一样,“你还未回答我,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这里傻笑。”

    何晏给淮淮这么一问,面儿上又多出些笑气来,“同你说你怕是也不明白。”

    淮淮重新回到床榻边,以被裹身,径自取暖,“说些别的也成。”

    何晏神色傲慢,透着些许倦怠,“有什么好说的。”

    淮淮盯着他,“给我讲讲你同皇上之前的事罢。”

    何晏忽然一笑,“你给忘了?”

    “忘什么?”淮淮愣了半晌,又急忙道:“你快给我说说。”

    何晏面色怪谲,“除了□,我同他也没别的可说。”

    淮淮一僵,“还是别说了罢。”

    接着又道:“那你喜欢他么?”

    何晏挑眉扬唇,一脸似笑非笑,“你说呢?”

    淮淮摇摇头,“我哪里看的清。”

    “你不是瞧上他了吗…”何晏淡淡道,那脸给烛火映着,冷极而威。

    淮淮继续道:“是啊…可我瞧他那摸样,该是很讨厌我罢。”

    何晏看淮淮一眼,“不如我教你。”

    淮淮两眼一亮,“可好啊!”

    何晏转了身朝床榻而去,“其实叫他喜欢你也并非难事,你睡他一晚上,他便离不开你了。”

    淮淮静默半晌,接着抱拳躬身,很是欢喜,

    “多谢何兄弟指点,若我下次被召见了,我定照你说的办!”

    何晏不在看淮淮,便闭眼静躺了。

    只剩淮淮一人坐在床头,想着明天可得叫秀公公给自己准备个干净的头枕带着,好生沐浴一番,再让春宝给自己讲上两个睡前典故,省得到时候无趣。

    可转眼又一想,何晏给自己出这样的法子,定是有过切身体会。

    可没晚上睡在自己身边儿的,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念及至此,淮淮双手捂裆,赶忙护住自个儿的身子,

    “何兄弟,醒醒,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

    翎羽殿整夜通明。

    当班的小太监困的直打瞌睡,给身边立着的太监踩了下脚,这才又精神过来。

    龙案后头的人,于那绰绰灯影中,犹如孤雁过境,说不出的寂寥。

    元荆苍白的近乎透明的面皮上,寒气横生。

    执笔挥毫,自那奏折上圈点社稷,不知道又有谁升了官,亦或丧了命。

    小太监心里默叹口气,

    再过一个时辰便是五更早朝,看来今晚上是连个偷懒闭眼的时候都没有了,只能硬挺过去。

    喜公公已经收拾妥当,缓步入殿。

    元荆忽然抬头,遥望喜连,凤目刀子一般。

    喜连避闪不及,心头微震,

    便恭恭敬敬弯着腰,“皇上,该准备早朝了。”

    元荆面儿上冰冷依旧,

    “去给朕问问,婳羽宫是哪个人当了煎药的差事,怎么反倒将人喝的越发明白了。”

    ☆、32 春殇

    喜连不敢耽搁,趁着元荆早朝的空挡,便赶忙带了人往婳羽宫去。

    日光炯碎,宫阙流光。

    话说秀秀刚去了淮淮屋里头观摩,发现淮淮还睡着,便也不急着差人弄早膳,只将昨晚上晾晒的那些个马钱子给收了起来,那马钱子虽说有些通络止痛的用处,可也是宫里头的禁药,太医院极少使用的,这都是小李子将娘娘那头的存货翻出来给自己带来,有些霉湿,也不好大白天的晾在外头,只能趁着夜深人神拿出来给风吹的干爽些,再收起来以备后用。

    秀秀阴一张脸,将那两吊马钱子收好后,才去忙其他的活计。

    直到日上三竿,才得空儿上淮淮屋里头去催人。

    推了门,宫人已经将屋里头的炭火续好,这外头虽是寒天冻地,屋里却是春意融融。

    秀秀缓步向里,瞧见锦被里那酣睡的人,轻咳了一声,

    “该起了。”

    床榻上的人翻了个身,脑袋上的白布滚得松散,几欲遮了眼。

    秀秀缓缓弓了身子,提一口气,正想开口,却听得身后叩门笃笃。

    “秀公公,喜公公身边的王公公来报,说是喜公公这就要到婳羽宫了。”门外的小太监大声道。

    秀秀皱皱眉,支起身子寻思半晌,便转身出了屋。

    待喜连一干人抵达婳羽宫门口时,婳羽宫的总管太监秀秀已然在宫门处等候许久,老远的见着喜连过来,赶忙恭敬上前。

    面皮上硬扯出些笑意来,秀秀腰弓的极深,“喜公公,婳羽宫这样偏僻,您有话差人过来传一声便可,怎么还亲自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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