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可呀!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一点余地都没有了吗?还望陛下三思!”

    我腾地一下从座椅上一跃而起:“对,就是要一点余地也不留,这样才能让他们全心全意的相信我们,帮扶我们!”

    樊浩似乎也被我吓到,上来劝谏:“陛下不可!”

    我将眼光转向楚乔,发现他眉头微蹙,若有所思,一瞬未过,他的眼中已泛起晶亮的光,转而望向我,里面充满了炙热。

    我微笑着向他点头,再从新坐下,腰挺得笔直:“谁说征服一国一定要用武力?孙子兵法早就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策。自古以来,一个国家真正的强大,不是占领了多少土地,拥有多少臣民,而是能守住护住,安定长久。想要雄立于各国之上,一定是先从内政抓起,通过广招贤士、变法图强,使自己的百姓安居乐业,使我们的政治条令成为其余各国争先效仿的对象,使我们的民风为各国颂扬赞叹,使我们治理下的疆土成为百姓的乐土!如是一来,四海莫不臣服!到时候,我们只需颁布法令,所有甘愿为我百姓者,皆可得到与我们百姓一样的待遇。所有州郡,只要愿意并入我孛国,都是我们的民众。以武力夺取是眼下之策;众望所归、民心所向才是我们要走的长久之策,才是赢得这天下的根本!”

    樊浩与沈彦一时间还怔在原地,而楚乔早已跪下,行了在朝堂上的大礼,直呼万岁。二人似反应过来了一般,也同楚乔一样。我挥挥手,示意他们起来,而后点了点头道:“朕一年前已经在着手准备招贤纳士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新政推出,至于到底出兵哪国,以什么样的方式朕还需考虑几日,到时会早朝堂上与众位大臣一起商讨,今日叫你们来,就是希望你们回去以后能好好整肃一下自己管辖的军队,枕戈待旦,厉兵秣马,倾力一战,可待!”

    “吾等誓死愿为陛下效劳!”

    古香

    我活动了一下筋骨,从御书房走出来,抬头望了望天空,估摸着已经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就依照惯例,往雀灵宫走。

    离宫门还有些距离,就有些香味被细风卷携而来,这满溢在空气中的香味一时间竟令我有些心神荡漾,我欲飞奔过去,又顾着帝王的威仪,只能将步子跨大。

    行至门口,瞧见澜樰整个人背对着我坐在几案前,看不见她在做什么,但似乎极认真的样子。我向宫女太监们使个眼色,他们果然一溜烟的消失干净了,看着澜樰依然埋首案中。我悄步地接近她。

    她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对襟襦裙,佩柳绿色的披帛,以宫绦束腰,使人眼前一亮,仿佛置身于初春时节,闭眼便是‘风弱知催柳,林青觉待花。’的景象。头发照例挽成极为简单的髻,只是在侧方插了一支金镶玉步摇,簪头花枝缠绕,点缀着半月云纹翠玉,下垂五彩玉珠,她时而微微转动脖颈,那垂落而下的珠玉便随之轻摇,发出极为悦耳的声音,与此同时,明月珰也在耳下轻轻晃动。

    我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在她身后几步遥遥而望。她似感觉到了什么,微微转过头来。我看到她略显苍白的面容上眉色如远山,一双明眸里,碧波涌动,氤氲了些许水雾的湿意,看到是我,她微勾了嘴唇,笑意不深,却显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我讶于她今天的装扮已及那清浅的笑意,好似又回到了当初,不过我什么也没有去问,而是负着手,气定神闲的度步至她面前。

    几案上放着一个玉杵和一些瓷盘,勾勒着水芙蓉的瓷盘里放着各种研制好的粉末,她执着一枚铜簪,用簪头挑起些许,再小心的转移到药盅里。我看她一遍遍动作,笑道:“樰是在制香?”她点点头,并不言语,依旧埋首于其中,仿佛光光的回眸浅笑都是我的错觉。

    我将食指指节在几上敲击两下:“让朕猜猜,樰调的是什么香?嗯……”我装作要闻香粉的样子,将头慢慢地低下去。此时,她略带清凉的声音不出预料在耳边响起:“陛下当好玩呢,什么都要凑上去闻一下,这可是香粉,真的吸进去够皇上受好些时候罪了。”

    我停下动作,望着她展颜而笑:“朕猜出来了,二度梅花,是也不是?”

    这回终于轮到她露出惊讶的神情,她停下手中动作,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心中喜悦,伸手去依次指那些研好的粉末:“从左向右,分别是沉香、梅花、侧柏、白芨、松香、苏合香。我说的对不对?”

    “嗯……没错。”停了一下,她又接着道:“陛下既可指出这些名儿来,那陛下是否也谙熟这制香之法?”她说这话时,眼眸清亮,但又藏了一两分狡黠。

    我故意打趣:“若朕猜到了有什么奖励?”

    她思索片刻后道:“那我就将这‘二度梅花’制成后赠与,何如?”

    “首先,将梅花、侧柏之干品研成细粉,混入沉香粉中;其次,将少量松香与苏合香碾为粉末,混以少量白芨汁,制成薄片,再将其烘干打粉;最后,将两种粉末混合,再取适量白芨汁搅合……”

    还没待我说完,她就打断了我,“好了好了,樰知道了,改日制好后必亲自给陛下送去。”

    她的语气中有一丝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嗔意,我抿嘴轻笑:“不必,就放在雀灵宫里吧,朕要你答应朕,每日朕来你这儿,你必亲自将香点上。来人,”我吩咐道,阿远听到我的吩咐,从门外急急跑来:“皇上?”

    我一挥衣袖:“差人将朕寝宫里的那个莲花云纹香炉拿来。”“是。”阿远应完这一声就退了出去。

    趁着拿香炉的当口,澜樰又重新坐下用簪子将粉末一点点往药盅里挑,我看她一下下实在烦累,忍不住开口:“下次再制,随便差你的哪个宫人去向太医院要一杆秤,省的你来来回回烦累,而且你们制香的过程中,不知最忌讳有尘埃混入吗?”

    她却摇头,极认真的说道:“陛下不知,我手里这根簪子,并非是用来挽发的,我将它在专门调制的药水中浸泡过一些时日,与这些香粉接触,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虽是麻烦了些,但调制而成的香味会与众不同。不过,这制香之道一般为女子所喜,我看陛下也略通这制香之法,不知陛下从何处习得?”

    我对‘女子’二字甚为敏感,于是连忙摆手:“朕哪懂得这些东西,左不过是刚刚在你门口闻到这香味,便随口问了旁边的宫人,都是她们告诉我的。”

    她也不甚在意,只道了一句:“陛下也是记性好,只凭寥寥数语,就能将我案上之物一一道出。”

    我干笑了两声,还好这时阿远已经回来了。我从阿远手上接过香炉,在宫里踱步,最终才确定好了一个我自认为满意的位置,将香炉轻轻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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