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方才跑的太急太疯,极端惊惶之下潜力爆发。但此时一静,立时觉得心快蹦出来了,突突的跳的直疼,连着额头的筋都在蹦。双腿哆嗦着直打软,腰都快直不起来。喉头觉得粘粘的发甜,脸都憋的紫黑紫黑的。她张着嘴喘了半天气,见那人也不开口,壮着胆小心翼翼的问:“你……你…….”
    “这镇上也太欺负人了,一帮人追一个小姑娘,我哪能瞧的下去?”无仰一脸的正义,伸手拍拍她的肩说,“在这躲躲吧,他们一会就散了。”
    七月虽然被他那一巴掌拍的快趴地上,但满脸激动,抽搐了半晌,双眼开始泛泪花。果然世上还是好人多呀!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里越发的感慨,善良的人长的也格外好看。像客栈里的那个逢荫姑娘,就生的像天仙一样美丽。这一位,也生的是这样好看的。虽说是个男人,但皮肤也很光洁滑润的,头发也是乌黑柔亮的。活脱脱画里走出来般的,让七月眼前霎时都光彩亮丽起来。
    七月仰头看了他半天,直到自己能说出整话了才恭恭敬敬的开口:“恩公,谢谢恩公!”
    无仰笑的风情万种,七月都看的有点傻眼儿,见他冲自己招手,就有点像扯线木偶一样走过去。无仰伸手把桌上一个碗端给她,里头有半碗凉水:“喝点水吧,瞧你嗓子都是哑的。”
    七月被这句话震得心肝儿碎了一万块,伸手捧着碗,看着里头的水。眼泪珠子就控制不住的噼里啪啦的掉,早上醒来的时候,遇着了逢荫姑娘这样的大好人,现在又遇到这位恩公,让七月彻底是情如涛涌了。
    以前在村子,七月是一年一年长大,但心也是一年荒过一年。到了最后,只剩爷爷关怀她。这份关怀成了她心里唯一的绿苗苗!但现在,这绿苗苗在心里疯长,竟一日里开出两大朵红花来,在她心里摇曳绚烂,浓香扑鼻。头一朵开的时候,还有点晕头转向,有如幻梦。现在第二朵开出来,实是让她再难控制,激动的是泪如泉涌!
    “你叫什么名字?”无仰往桌边椅子上一坐,“怎么好端端的让人追打?”
    七月听了,也顾不得喝水,一五一十把方才的事讲了一遍。无仰听得是一本正经,不时还配合几个表情。
    七月讲完,这才端着碗灌了个底朝天。然后看着他说:“恩公也是打京城来的吧?”七月是看他衣着鲜亮,说话又不是这里的腔调。像井东镇这一带,地理环境比较恶劣,棉花这样的东西这里是种不出来的。棉布织品到了这里的价格都比较昂贵了,这里人基本都是用毛皮制皮袄,若没钱就穿毛毡袄,黄羊这里又多又肥,最普遍的就是羊皮。硝出来之后,再加工做出来。毛衬在里面又挡风又耐寒。平日里这里人也多带毛皮帽子,兜头护脸的也挡风。但是因为制做的比较简单粗糙,全是灰不拉几的颜色,又带着羊膻味儿,以至于时间长了,这里人人都带了股羊膻味儿。
    像棉袄甚至锦缎一类的,虽然轻软鲜亮,但一来太贵,二来这里风沙大,再好的衣裳出去转一圈也都是土。不过镇上有些有钱人会穿,还有些人,比如像是有点墨水的先生啊什么的,还有像胭脂楼的那些女人肯定是要穿的。但七月他们村上,便是有钱平时也不穿。不过就是过年或者有喜事的时候穿一穿充个头面就好。
    七月离家的时候那件新袄,是过年的时候父亲让后娘给她做的。毕竟是亲生骨肉,虽说是个扫把星再留不得,但总归不该灰头土脸的轰出家门。加上新衣新裤的出门也图个吉利,七月太灾,能挡挡也是好的。她本也带了几身衣服,不过包袱也随着记忆的那块空白不知哪去了。
    所以七月一见他这身打扮,便也猜他是打京城来的。一边猜着,一边顿时对京城越发的无限向往。好像京城里的,全是像他们这样,衣着光鲜又生的好看的大善人。
    “不是,我打凌佩来的。”无仰道。
    七月一听神情越发的肃穆恭敬起来,凌佩和月耀挨着,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曾去过一回。后来跟七月讲,说那里山好水好人都富的很,七月也想像不出是什么样,只是听了十分的神往。
    “你那块玉,我帮你讨回来怎么样?”无仰见她有点魂游太虚,一副稀里胡涂又很没心眼儿的样儿,便又开口。
    之前倒是没瞧清楚,小丫头生的挺秀气的。虽说有点黑,五官倒也不赖。眉毛淡淡的,鼻子略有点扁,眼睛很是生动,又大又亮,完全不像是在沙漠之地长大的。照理说,风沙大的地方,时常土迷沙卷,人的眼睛都比较混浊。但她不是,黑白分明,水灵清透,像是鹿般的灵俊。可能是她年纪小的缘故,瞅她那身量体态,十三四岁到头了。加上没见过世面,更别提什么见识了,说好听点是不谙世事,说不好听就是土老冒儿。
    不过腿脚好,体力充沛,又一脸任劳任怨能挨打受气的样子。实在是闲之无聊,消遣取乐又能指使呼喝的必备上品啊!加上她对他全无印像,好像之前在丰年客栈的事也忘记个七八。让无仰之前的猜测已经中了差不离,碧游宫的肯定给她下了什么药,让她想不起当时的事了!这样就更好了。
    七月听他一说,越加激动起来,瞪大眼说:“当真?恩公真的肯帮七月这个忙?”
    “当真,再没这么真了。”无仰说着,往后头扫了一眼,站起身道,“走吧,现在就去。”说着,抬腿踱了两步,伸手呼一下把门拉开来。
    七月开始还有点缩头缩脑,怕人们都在外头堵她。无仰一把将她揪出来:“走吧,你又没杀他们全家,追不着就散了,哪还较上真来了!”说着,扯着她大步往东去。
    七月眼见外头地上一层黄土,之前街上可扫的挺干净。怎么一会的工夫倒像是又起了风?她也顾不得想,因无仰步子大,拽个小鸡子一样,她不小跑着就得跌倒。她一直低着脑袋,怕哪个又指着她叫嚷。许是现在跟了他一道走,他基本上已经把人们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身上,以至于对七月开始自动忽略了。
    等他们刚走远,之前呆的屋后一阵踉跄砰砰之声,一个男人捂着头跌跌撞撞的从后院拐进来,浑身黄的黑的臭气熏天。嘴里嘟囔着:“真背气,怎么好端端的一头扎粪坑里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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