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离经叛道?对这句话,陈启立的体会是越来越深了。望着在河边洗洗涮涮的三十来个小姑娘,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好一会儿,陈启立问道:“少爷,您让我也训练她们?”
    陈海平道:“我买她们来是跟焦先生学医的,但她们同样也要接受训练,她们也要成为合格的战士。”
    陈启立更是迷惑。
    轻轻叹了口气,陈海平的脸色凝重起来,他严肃地道:“人都是很奇怪的,平时这些小姑娘没人重视,不比一头猪更值多少钱,我花叁两银子就把她们的一生给买来了。但是,如果是在战场上,在草原上,战士们却会为了保护她们而舍生忘死。而且,由她们来护理受伤的战士,那些战士活下来的可能就会大增。”
    理是这个理,陈启立也多少能明白些,可这实在有些超出他的认知范围:“少爷,这……”
    陈启立道:“你是不是顾虑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屁话?”
    长出了一口气,陈启立道:“是的,少爷。”
    陈海平认真地问道:“叔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陈启立疑惑地道:“这谁不知道是圣人说的啊?”
    晒然一笑,陈海平道:“圣人说的话多了,除了这个,叔还知道什么?”
    陈启立张口结舌。
    陈海平道:“圣人说过很多话,很多比这个更有道理的话,但叔你和许许多多的人却独独对这句话耳熟能详,印象深刻,为什么?”
    “是因为有人大力鼓吹。”这时,一旁的傅山接口说道。
    屋子里除了傅山,焦立衡也在,他对陈海平忽然塞来的这三十个小姑娘也有意见。焦立衡也和陈启立一样,脑筋一时都不怎么好使,都有点混乱。
    直视着傅山的眼睛,陈海平口气严厉地追问道:“为什么有人大力鼓吹?是因为这句话更有道理吗?”
    这个问题傅山也不知如何回答。
    过了一会儿,陈海平又对傅山问道:“傅山,你知道是什么人鼓吹这个的?”
    傅山道:“当然是读书人。”
    陈海平道:“你这个回答对,但不准确,准确地说应该是有权势的读书人,更具体地说就是那些士大夫,或者属于士大夫这一阶层的读书人。”
    傅山默然。
    陈海平又道:“傅山,我们再来看看鼓吹男女授受不亲的这些人,他们鼓吹男女授受不亲,但他们自己又是怎么做的呢?”
    这个问题不用回答,谁都知道。
    陈海平继续道:“圣人留下的好东西太多太多,却为什么独独这句话,就是再无知的村夫愚妇都知道?”
    傅山道:“这是因为历朝历代都不遗余力,大力鼓吹的结果。”
    啪的一声,陈海平双掌一拍,道:“傅山你说的对,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山惊讶地问道:“为什么?”
    陈海平道:“这要你自己去想。”
    这些天来,傅山早已把陈海平视为偶像。看着傅山低头沉思的样子,陈海平心中不由一阵得意:是他,在给傅山这等牛人指点革命的光辉道路。
    众人沉默,陈海平心中忽生感慨:后世的中国没落了,在崛起的过程中,有很多国人对西方的洗脑手法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和老祖宗的这些手段比起来,西方的那点伎俩根本微不足道。
    愧对先人呢!
    过了一会儿,陈海平又把矛头指向了焦立衡,他问道:“焦先生是不是对这些小姑娘不满意?”
    焦立衡闷声道:“凭空塞给我这么多徒弟,你说我会不会高兴?”
    陈海平不说话,只是盯着焦立衡看。
    对这怪物,焦立衡越来越怵头,心也随之越来越虚,但这不是因为陈海平让他难堪了,而纯粹是一种在不知不觉间就越来越强烈的感觉。
    半晌,焦立衡受不了了,他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淡淡一笑,陈海平道:“焦先生,如果将来在一个地方,聚集了几百个像您这样的郎中给人治病,您认为得需要多少像她们这样的小姑娘?”
    一瞬间,像被雷劈了,焦立衡茫然若失,他脱口问道:“这怎么可能?”
    陈海平冷冷地道:“为什么不可能?而且,将来医者不会再是贱业,至少不会比那些死读书的废物地位低。”
    说完这话,陈海平推门而去,留下了一屋子的闷葫芦。
    基地四周的人已经没了,建设一完,基地周围五里就不许外人进入。封路之举没有惹来一点麻烦,陈家是这一带的天,老百姓都是绵羊,顺从的很。何况这附近都是陈家的地,还有周围十里八村的人又都指望着子弟能被招进来,自然更不可能有什么意见。
    封路之后,又传了封口令,凡是基地中人不许向外面散布任何有关基地里的事,一个字都不许提,违者重罚。
    出了屋子,陈海平向河边的那些小姑娘走去。
    看到有生人过来,小姑娘们都有些拘谨,但欢乐是孩子的天性,陈海平在旁边无声地坐了一会儿后,她们慢慢地又开始嬉笑起来,并时不时地偷看这个俊朗的年轻人一眼。
    这个时代的人贱,像这些十几岁的小姑娘,价钱卖的最好的是被妓院看上的,除此而外都卖不上价,大都是二两银子一个。
    二两银子,二两银子,陈海平在心中叹息,合后世一千多块钱就可以买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予取予求,玩腻了还可以转手卖掉。
    这个时代,一方面视男女授受不亲为天条,一方面这些事却又普遍存在,司空见惯,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这个士大夫阶层人格之无耻、分裂,当真是不可思议。
    当****又立牌坊,这似乎不分时代,不分政治制度,不分文明进步与否,是所有居于国家主体地位的精英阶层的共同默契和选择。
    古往今来,敢于挑战这个,并挑战成功的只有一个人,但可惜的是,就是这样的伟人最后也是人亡政息的结局。
    他也能做到吗?想了半天,陈海平最后摇头苦笑。纵然有两世的见识,他也还是差远了,根本就没法比。
    感到气馁吗?奇怪,一点也不,反而心安理得。
    想到这种心态会被后世的某些精英骂作奴性的,陈海平的嘴角不由撇了撇,然后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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