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义微微眯着眼睛,盯着文大爷,林宏坚冷着脸正要说话,文大爷用袖子掩着脸又哭了起来,
    “大少爷,都怪我,都怪舅舅穷啊,这大过年的,你娘又不在了,舅舅疼你啊,一心想着去看看你啊,想着给你买那套湖笔,可舅舅穷啊,舅舅没银子啊,这才打了主意,想去赢些银子回来,谁知道,又让人骗了,大少爷,可怜你娘啊,要是你娘还……”
    “文大爷请慎言!爷和夫人好好的在王府里,什么在不在的?文大爷这话,传出去,可是要打板子的!”
    孙义冷冷的打断了文大爷的哭诉,文大爷打了个寒颤,后面的话赶紧咽了回去,也不敢抬头看孙义,只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看着林宏坚,林宏坚神色黯然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转头看着孙义吩咐道:
    “算了,孙叔,不要吓他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片真心。”
    孙义眼底泛起层阴翳来,抿着嘴不再说话,林宏坚转过头,眼神温和的看着文大爷,
    “下次说话谨慎些,孙叔也是为了你好,我初三日就要启程回去山上了,你什么时候想来看我,就直接来王府就是了,不要再想着买什么东西,我哪里会少了东西用的?姨奶奶那里,你替我问候一句,下次回来,我再去看她。”
    说着,转过头,笑着吩咐孙义,
    “孙叔拿一百两银子出来,给舅舅先用着吧。”
    孙义眼角微微跳动了两下,面无表情的从怀里取了张一百两的银票子出来,呈给了林宏坚,文大爷眼睛里放着光,笑成了一条缝,贪婪的看着林宏坚手里的银票子。
    “这一百两银子,舅舅先拿着用吧,回头我让人找份差使给你做,也能有些进项,不至于清苦至此。”
    文大爷一把抢过银票子,用手指轻轻摩擦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收进了怀里,听了林宏坚的话,眼睛放着光,舔了舔嘴唇,往林宏坚身边凑过来,低声说道:
    “我听人说,这各衙门里的差使,就数户部那个新设的招标司油水最足,说是那银子,想送都送不进去呢!大少爷,这样的差使,得咱们自己人做着才是啊!”
    孙义轻轻“哼”了一声,声音淡淡的说道:
    “户部如今可是夫人管着的。”
    文大爷机灵灵打了个寒颤,急忙摆着手说道:
    “那还是算了,算了!大少爷,那你就让我去兵部武库司吧,武库武库,又闲又富,舅舅就喜欢又闲又富的地方。”
    孙义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林宏坚皱起了眉头,为难的看着文大爷解释道:
    “兵部父亲盯得最紧,我……再说,哪有什么又闲又富的地方?差使的事,我回头看看……看看再说吧。”
    文大爷转了转眼珠,眯着眼睛看着林宏坚,轻轻捻着手指,媚笑着说道:
    “大少爷,这差使的事,倒不急,一点也不急,大少爷,能不能……再给我些银子?这一百两……也太少了些,舅舅孩子多,一大家子人呢,再给点吧。”
    林宏坚怔了怔的眨了眨眼睛,指着文大爷,半晌才说出话来,
    “一百两还少?我……”
    林宏坚到嘴的话又顿了回去,转过头,求援般看着孙义,低声商量着:
    “孙叔,你身上带得银子……可还带得有银子?”
    孙义紧紧抿着嘴,躬下身子,恭敬的禀报着:
    “回少爷,咱们出来时,也没打算着买什么东西,这银子,带得不多,奴才身上只有张五十两的银票子,还有几两散碎银子。”
    林宏坚微微舒了口气,笑着吩咐道:
    “那五十两的银票子,也给了舅舅吧,咱们喝了茶就回府去,也没什么用银子的地方了。”
    “是!”
    孙义躬身答应着,从怀里取了张五十两的银票子出来递给了文大爷,文大爷伸手捞过银票子,急忙塞到怀里,又伸手拿了几块点心塞到嘴巴里,站起身,呜呜碌碌的告辞着,也不等林宏怪答话,拱了拱手,转身下楼奔了出去。
    孙义冷冷的看着摇晃着双肩,急匆匆的往楼下奔去的文大爷,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过头,默然的看着低头喝茶的林宏坚,暗暗叹了口气。大少爷一举一动,处处都象极了王爷,可这行事为人,这份心思机巧,跟王爷竟是天渊之别!
    孙义心底苦涩着迷茫起来,就算夫人医术再高,也是凡身肉体,吃了这百子莲,这子息上就断了根了,这王位,也只有大少爷了,可是……孙义心底又涌起那股浓浓的惶惑和不安来,为什么他总也安不下心来呢?
    大少爷……会不会入不了爷的眼?除了大少爷,还有三少爷,还有……二少爷!背后站着虎视眈眈的顾家的二少爷!玉檀山上还有位姨娘!孙义眼睛缩了起来,垂在身边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舅舅差使的事,孙叔留心着给他安排安排吧,找个不起眼的衙门让他去呆着就行,舅舅是个懒散性子,以前娘……姨娘在的时候,还有个约束,唉,要是有个正经差使,也好收一收他的性子,后天我就回去山上了,在平阳府里,也没个能照应他的人……”
    林宏坚声音渐渐伤感而低落下去,孙义皱了皱眉头,低头看着伤感的林宏坚,没有接话,林宏坚抬头看了看孙义,苦笑着接着说道:
    “我知道孙叔的意思,舅舅……虽说是个不成器的,可姨娘就他这么一个嫡亲兄弟,姨娘在世的时候,除了我和弟弟,最疼的就是他,如今姨娘……不在了,他就是再不成器,我也不能不管他不是。”
    “大少爷,这管肯定是要管,只是这管的法子,得仔细想想,文大爷这性子,也没什么差使能做得来,不管什么差使,到他手上,几天功夫就能捅出篓子来,大少爷如今万事都要留心才行,外头……就是这平阳府……也不太平,照奴才的意思,文大爷就得照着夫人的法子管着才能安稳些。”
    孙义躬下身子,低声建议道,林宏坚挺直了上身,垂着眼帘,声音里带出些愤然来,
    “夫人的法子?夫人和文家哪有什么情份?文家和舅舅的死活,她哪里在乎?可文家,是我嫡亲的外家,那个,是我嫡亲的舅舅!你让我照夫人的法子管,要管死舅舅吗?!”
    孙义怔了怔,忙把身子深深的躬了下去,低声陪罪道:
    “大少爷息怒,是奴才想得不够周到,奴才冒失了。”
    林宏坚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我知道孙叔是为了我好,他姓文,是我舅舅,捅出什么篓子来,总要连累我的名声,可孙叔想想,他这样没份正经营生,到处混着,难道就不连累我的名声了?他被人欺凌,难道不是打在我脸上的?”
    孙义张了张嘴,话到嘴角只重重的应承着:
    “是!”
    顿了顿,凝神仔细想了想,低声建议道:
    “咱们府里有个庄子,离双山城不远,庄子的管事前些日子得急病死了,如今这缺还没补上,要不,让文大爷去那里管管庄子?这差使,清闲也舒服。”
    林宏坚垂着眼帘,半晌才叹了口气,慢慢点了点头,
    “好吧,就依你的主意,让他去管着庄子吧,就算捅出什么篓子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也能让他随心些。”
    孙义暗暗舒了口气,笑着答应着:
    “是,大少爷,这天也不早了,老祖宗说不定已经掂记着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林宏坚点了点头,众人簇拥着他,下了楼,回府去了。
    春熙院正屋东厢,林红袗穿着件薄薄的红绫小袄,正仰面躺在炕上,咯咯笑着,舞动着手脚,摇晃着,笨笨拙拙的伸手抓着李青手里的布老虎,郑嬷嬷在门口禀报了,掀帘进来,站在炕前,满眼笑意的看着笑得脸颊红红的,正努力想抓住布老虎的林红袗。
    李青把布老虎塞到林红袗手上,笑着招呼着郑嬷嬷:
    “嬷嬷坐。”
    郑嬷嬷侧着身子在炕沿上坐下,转身抱起林红袗,举了举,笑着说道:
    “四小姐可重了不少,都有些压手了。”
    “嗯,四个多月的孩子,也是该压手了才是。”
    李青笑盈盈的说道,林红袗扭着身子,往李青这边扑过来,郑嬷嬷急忙一把托住林红袗的后背,笑了起来,
    “四小姐越来越黏着夫人了。”
    李青伸手接过林红袗,抱在怀里,亲了亲林红袗粉妆玉砌的小脸,看着林红袗,温和的说道:
    “让奶娘抱红袗出去玩会儿好不好?母亲有事要做呢。”
    林红袗咯咯笑着,自顾自的伸手抓向李青的耳朵,奶娘急忙上前,李青一只手抱着林红袗,一只手捉住林红袗的手,把她递给奶娘抱了出去。
    水苏带着丫头婆子退了出去,郑嬷嬷往李青身边挪了挪,低声说道:
    “高嬷嬷今天一早就过来和我禀报了,归去堂东厢的吴家姑娘跟她说,要过来给夫人请安。”
    李青怔了怔,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疑惑的看着郑嬷嬷问道:
    “绿蒿和我说,芳菲不是找过秋月,想接了她出去吗?这会儿,她又要见我做什么?”
    郑嬷嬷鄙夷的撇了撇嘴,
    “闹了有好些天了,带着那个叫轻叶的丫头,在归去堂见人就塞银子,打听爷的信儿,九姑爷那么精明个人,怎么会有这么个不着调的妹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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